《少年》導演率兩演員映後座談 回應「劇情巧合太多」 任俠:香港已無天理,請允許存在天意!
入圍第58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與最佳剪輯的《少年》,25日在金馬影展舉辦映後座談,導演之一的任俠帶著片中兩位演員孫君陶和李珮怡與觀眾分享拍片心得。任俠說,拍片緣起是因為覺得自殺潮後的民間搜救隊,就像香港現代都市的武俠片,「一班陌生人自發組隊去救陌生人,不為什麼,只為搶救一條生命」,所以才想拍這部影片,告訴全世界觀眾這個故事。對於台灣有部分影評批評片中巧合太多,任俠說,那是他的堅持,「香港已經沒有天理,請允許我們的電影還存在天意吧!」這番話感動現場觀眾,報以熱烈掌聲。
《少年》24日已先獲得本屆金馬影展奈派克(NETPAC)獎,在每日觀眾票選也搶進前十名;影片描寫反送中運動過程中,一支民間搜救小隊尋找一名意圖自殺的女孩YY的故事,從中鋪陳整個抗爭運動中的人情、衝突與掙扎。
《少年》影人場緊接在《時代革命》導演周冠威映後座談場後舉行,任俠曾接受眾新聞訪問時說,因為不想周冠威孤獨地走,想和他一齊前行,希望他不要那麼孤獨;就如同電影中所言:「縱使徒勞無功,絕不無疾而終」,這兩部電影剛好銜接起一整代抗爭運動的全景與特寫面貌。
任俠說,《少年》不能在香港公映,他和兩名演員也是第一次在大螢幕觀看這部影片。他說,當初拍這部片的源起,是因為612事件後,香港出現自殺潮,自從首位輕生的梁凌杰之後,愈來愈多年輕人選擇以死明志;很多香港人藉由Telegram或網路群組,自發組成民間搜救小隊,透過意圖自殺者可能先在社交網路PO出可能輕生的訊息,進而去找到這些意圖輕生者,其中很多都是年輕人。
任俠說,當時就跟本片監製,同時也是聯合編劇陳力行討論,《少年》有一點像是發生在香港現代都市的武俠片,一班陌生人自發組隊去救陌生人,不為了什麼,只為了搶救一條生命,「一個都不能少」。
本片入圍最佳剪輯,許多影評人盛讚將劇情與抗爭運動的紀錄素材完美結合,任俠對此解釋,這部影片剪輯師加上他本人,共有3人,入圍名單上的L2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他感性地說,「在這時代,有人在鎂光燈下追逐,有人在黑暗中默默付出,L2就是默默付出的人」;考量安全因素,不能講出他們的名字,但很謝謝他們。
任俠說,一開始電影不是這樣剪,更偏向類型片一點,原始念頭是看中香港有優良的類型片傳統,所以想繼承它,用類型片的拍法,來拍一個寫實的抗爭故事;所以,一開始完全沒有抗爭的紀錄片素材;直到第二剪開始蒐集意見時,發覺若完全以類型片方式鋪陳,只有香港人看得懂,沒辦法讓世界的觀眾懂這個故事的脈絡和現實。
任俠說,香港電影始終是world cinema的一部分,「我們不是一定要向北看,而是要向世界看」;他認為,應該跟世界觀眾講這個故事,所以決定加上紀錄片素材,而且是到了交金馬獎前的那一版,才決定這樣剪輯。
被問到影片中也用了紅幕與藍幕呈現抗爭運動的過程,任俠解釋,一開始很苦惱,因為沒有錢,如何重建關鍵的抗爭過程?有人建議帶演員到抗爭現場捕捉一些情景,但他內心對此很反感,因為以創作來說,有點在消費運動現場,「抗爭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我們拍戲」。
任俠解釋,他愛喝酒,與陳力行每天聊劇本都會喝醉;有一天他喝醉了,上NETFLIX看到柯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導演的《吸血鬼:真愛不死》(Dracula)電影(港譯《吸血殭屍:驚情四百年》),一開頭有段中世紀古戰爭,就是用紅幕呈現,當時喝得滿醉,就說「幹!就這樣拍」,「柯波拉能重現中世紀戰爭,我們也能重現現代的抗爭」。
至於拍攝過程最大困難?如何調整限制?任俠說,影片有兩段拍攝時間,第一段是在2019年10月,拍了7天就被迫停拍,因為發生撤資、有人被捕等各種意外;隔了一年,2020年9月重新開拍,補拍15天,等於是全部重拍,「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困難,都有遇到」。
任俠說,劇中結尾的關鍵天台戲,是在一個8號颱風夜晚拍的,所以有時下雨、有時沒下,沒辦法;但他也自我安慰說,幸好看了台灣新電影教父侯孝賢導眼的「天天是晴天」拍法,加上我師父陳果「各種風雨不改」的拍法,下雨就拍下雨的版本,晴天就拍晴天的版本,永遠有兩套版本,兩種準備。
任俠回憶,當時香港街頭還有限聚令,只能像打游擊一樣地拍,15天遇到15次警察,排戲也遇到警察,有次還被2、30個防暴警察圍著,「他們(演員)付出很多,他們脫下口罩,就是拿命來拚!保安會攔他們,警察會抓他們,我們躲在鏡頭後面,很遠地調移鏡頭」;所以說,怎麼克服困難,就是說,「來拚一下」。
拍片過程,處處有意外,任俠回憶,有一次在拍後巷戲時,真的有警察走過來,他演的是被抗爭者扣住的警察,當時演員演的是逃跑戲,他一看到警察,就把演戲用的警棍、證件丟在車底下,也跟著其他演員一起逃;另個飾演被打到流血的演員,也在臉上有「血」情況下,跑到店家想借水沖洗,結果店家還嚇到,把他趕走;最後也只能等警察走了,才能繼續拍。他也戲稱,整個幕後拍攝過程應該比電影好看吧!可惜沒有錢可拍幕後紀錄片。
《少年》本月15日在金馬影展舉行世界首映後,獲得不少影評和觀眾好評,許多人感動落淚,但有部分影評批評說,片子充滿太多巧合,劇本寫得不太好,任俠特別解釋,在寫劇本時,陳力行問,為何片子裡有這麼多巧合?還一直跟他說,這是很大的問題,那怕是用類型片的拍法,它還是一個寫實主義的電影,這麼多巧合是不行的。
不過,任俠說,這是他的堅持,理由是「香港已經沒有天理,請允許我們的電影裡還存在天意吧!」這番話也感動現場觀眾,響起如雷掌聲。
除了導演,戲中男主角孫君陶戲份很重,必須呈現運動本身、與手足、女友及女主角YY之間的情感聯繫,他說,最難的部分,就是他本人和角色設定有點不同,他稱自己不是一個很勇敢的人,沒有辦法走得太前面,只能在候補的位置。
孫君陶說,所以拍戲時要非常小心,蒐集很多資料,問很多朋友的意見,去揣摩角色,「因為要尊重抗爭活動裡的每一個人,所以不敢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詮釋這個故事」。
李珮怡在劇中戲分雖較少,但因是YY的好朋友,在片中扮演關鍵角色,她覺得拍這部戲的困難之處,在於她與女主角原本不認識,但是要在很短時間內建立關係,還要把她當成生死之交,為她的生命負責。
至於與導演的互動,孫君陶說,這不是他第一次演戲,但也對導演風格直言不諱地說:「對啊!他很兇」;他說,他知道導演很想完成想做的東西,也遇到很多困難與阻礙,包括拍戲資金的問題,「他非常認真,所以被他兇一下沒關係」。
李珮怡說,導演沒有罵過她,但他在拍戲現場的確比較嚴肅,因為他很認真,任俠此時趕緊插話說「我不罵女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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