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 10 月 13 日,香港正值 8 號風球,風雨飄搖。香港大學本身要求支聯會今午 5 時前,移走位於港大校園內的「國殤之柱」,否則視為放棄。風暴下,仍有人冒雨前往香港大學,希望趕在限期前,拍下雕塑的面貌,作最後見證。

這座豎立於港大逾 20 年的「國殤之柱」,抵擋得過颱風,但也敵不過校方的指令。它與其管理者港大學生會、支聯會,終將在 2021 年,一一被推倒。

踏入 5 時正的期限,校方暫未有任何行動,僅有一名保安在場監察及拍照;現場有約 20 名市民停留觀察。「國殤之柱」放置在黃克兢樓,大樓周圍均有遮蓋,惟獨是「國殤之柱」的位置沒有。8 號風球的狂風暴雨下,雨點不停拍打「國殤之柱」,落在那數十張扭曲的面孔上;高約 8 米的雕塑,在狂風下屹立不搖。

雕塑上刻有多個身軀扭曲面容痛苦的人,象徵血腥鎮壓的死難者,基座正面以紅字刻上「六四屠殺」和「老人豈能夠殺光年輕人」。

2021 年 10 月 13 日,港大要求支聯會移走「國殤之柱」的限期。

內地人離港前告別:多年燃點的蠟燭,今天突然熄滅

內地人陳先生(化名)今晚將搭上前往歐洲的飛機,離開香港。在此之前,他決定先與「國殤之柱」道別。他 8 年前入讀港大,就讀新聞系,第一眼看到「國殤之柱」已感到十分震撼,「中國境內的一間大學可以公開紀念六四」。

他憶述,當年是為了香港的新聞自由而來,畢業後加入媒體工作。他一直深信,只要「國殤之柱」一日還在,香港便還有希望,即香港的大學仍有其獨立性。但近年香港政治環境的變化,令他擔心雕塑會否被搬走。他比喻「國殤之柱」為蠟燭,「多年來它一直被燃亮,直到今天它突然熄了」。

陳先生形容,這是一個自由消失的過程,「它(國殤之柱)不會帶來任何效果,它只是豎立在這裡的雕塑;如果連一個象徵都被消失了,那點光就真的完全熄滅」;「香港由一個『有自由、無民主』的社會,變成『有自由、有民主』的社會,就只差一步,後來慢慢倒退成一個半威權的社會」。

決定離開香港,他解釋大概是因為厭倦了中國,也似乎暫時失去希望。

學生在颱風下到黃克競平台拍照留念。

外國人冒雨前來: 「這是中國違一國兩制承諾的例子」

分別來自俄羅斯和美國的 Emma 和 Katie(化名)特意前來港大,與「國殤之柱」合照。她們解釋「我擔心它會消失,所以想在它被移走前看多一眼(We afraid it will disappear, so we come to take pictures and see it one last time before it’s gone.)」

Emma 亦說,她曾出席往年的六四集會,認為「國殤之柱」對她來說很重要,象徵著香港正在消失的價值,「這是中國違反一國兩制承諾的例子,是香港民主的倒退」。她續指,無論它是否帶有政治性,「國殤之柱」始終是一個藝術家的作品,應給予尊重,形容港大將它移除是十分粗暴。

她又形容,香港近年政治環境變化「難以不察覺」,國安法下的香港與「獨裁」無異。

港大校友:連揣摩藝術品的思想空間都唔畀

港大校友李小姐下班後,亦冒雨前來拍照,她表示,雖然發生六四事件時仍未出生,但於她而言,「國殤之柱」是歷史見證,形容港大「要幾咁驚呢樣嘢先要移走」,批評港大如同中共極權般,希望將六四事件在歷史上抹去,「就算你知道係真,佢都會用盡一切方法令你忘記…好似想呢件事消失,完全冇發生過咁」。

她續指,「國殤之柱」在港大豎立多年,已成為港大的標誌;以往上學時總會經過「國殤之柱」,亦知道學生會每年六四都會前來洗刷及放置燭光。她擔心雕塑一旦被移走,以後港大新生或外地生,都無法得知六四事件曾確實發生。對於近日港大的行動,她慨嘆「冇諗過變得咁快」,認為實際上距離一國兩制結束還餘下 20 多年,「但佢(中共)好似想呢一、兩年即刻將香港變成中國,用大陸嘅方式控制我哋。」

她續指,中共於 1997 年主權移交時,聲稱 50 年不變,「應承咗唔變就要保留返一國兩制」,「但一件藝術品擺喺到,點樣揣摩佢嘅意思,係你自己決定,但現在連思想空間都唔畀」。

大四生呂同學表示,今日到場是為了觀察校方行動,批評校方的行動「無謂」,形容此舉是「效忠」、「政治表態」。

大四生呂同學表示,今日到場是為了觀察校方行動,批評校方的行動「無謂」,形容此舉是「效忠」、「政治表態」。他認為移走「國殤之柱」只是開始,一旦開了先例,日後校方也會用相同方法,處置其他政治敏感的標誌如太古橋。他說,「大學係容許你表達政治立場嘅地方」,但校方正一步步扼殺這個空間,但他明白今日到場無法改變事件,「只係 observe 校方實際上會點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