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 Anson 的底褲，與多元欲望
【文：李薇婷】
現在談論娘炮，語境或比較「隔」。不過，因為兩位 Anson 齊齊穿上 CK 底褲，從部分本地媒體的報道，可見，這陣討論男藝人身體「美」和「乸型」外表的風潮可謂一時無兩。兩位 Anson 的底褲，以及這場男性「美」激辯，我無意參與。不過，倒也有三點有趣的話題，想分享下。
1、廣告的銷量攻防戰
要討論 CK 底褲揀誰作代言，大概離不開銷售攻防戰和欲想身體。廣告畢竟打的是主流戰，這次CK其實也不例外，挑選了自稱 MK 、在鏡仔中最代表陽剛規範的 Anson Kong 來與柔性陽剛（ #softmasculinity ）美少年 Anson Lo 一同代言。玩的是最安全的牌面：既滿足主流陽剛氣質，也招攬受到柔性陽剛吸引的粉絲群。從銷量攻防戰而言，CK基本上是以「小朋友先做選擇」的心態來向香港大眾表示：「我全部都要」。
結果當然是前夫有底褲著，而粉絲也得到又一輯偶像美照。對於大品牌的宣傳方式，真的無需想到太複雜。即是，2019年CK因為林允投訴其分裂國家而解約、張藝興的「彈性愛國」聲討，繼而將郵寄設定裡的「香港」從country 轉成city，也不過是銷量為上。[註1]
2、廣告裡的欲想身體：硬＋軟＝？
問題是，為什麼是 Mirror 的成員得到 CK underwear 的青睞，成為香港藝人首次當選該品牌代言人的寶座？不必追究太久遠，不妨從近年泛亞洲的身體想像說起。早自2000年前後，日本花美男（ bishonen ）開始，以一種極端的陽剛──軍人的身體肌肉──為標準，被國家調節和用以釐定男性地位差序（ hierarchy ）的身體，就受到挑戰了。君莫忘花美男大本營尊尼事務所，也曾經生產出萬惡的長髮美男木村拓哉來。韓國娛樂公司看準了花美男的外表，再加上肌肉的陽剛呈現，終於構造出「全部都要」組合：美男的外表，陽剛肌肉的身體。基本上生理男性韓星都是如此配置。[註2]
廣告說穿了也就是一種欲想身體的投射。可以說，近年韓國熱潮之所以能夠通殺，是因為其解放了過往一直未有能見度的多元 身體想像。問題是究竟誰在凝視？ CK 以多重陽剛氣質的男性來代言，取得相當成功的市場迴響。由此看來，兩位 Anson 的底褲，提示的不是說「陽剛被取代」，而是「陽剛」不應是單一的，而是多元的。因應消費者的多元化，廣告策略亦不再以性別常態 （ gender norms ） 來建築人體想像，而是彈性回應消費者的凝視需求。
3、凝視的多元空間
畢竟我們生活在 007 演員 Daniel Craig 都喜歡到 Gay bars 以求安落飲返杯的世界 [註3]。有說這種男性呈現只為滿足女性凝視的欲望、物化男性。這樣說倒是沒錯，不過，真正物化的推手自然是資本（品牌本身），一如過往為物化女性般。不過，在一刀切否定之前，不妨細看這種終於「現身」的消費群表達了什麼。如果說兩位 Anson 的底褲是物化男性，那麼，不妨看看欲望凝視來自何方。我們大可觀察美男子、多重陽剛的受眾：腐圈。以王佩迪研究的台灣腐圈為例，在收回來的4030份問卷裡，腐圈中有 53.2% 是異性戀、女同志 2.5% 、男同志 1.7% 、雙性戀 33.5% ，而不確定和泛性戀者則有 9.1% 。[註4] 假如 CK 的如意算盤打得準，大抵也是為著吸納那些長期隱身於異性戀凝視框架的廣告之中的凝視。
香港人常說，在商言商，與其對比中田英壽和 Anson Lo 的身材，抑或是從兩位 Anson 的身體裡勉強尋找陽剛規範，不如試著想：陽剛的確好多元。畢竟主流品牌試圖走多元呈現的路，或多或少解放了性別常態對男性身體的某種典型規範。由兩位 Anson 為前夫們扛下前妻對於美臉與腹肌的欲望，其實又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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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註1] 【品牌被獵巫】林允刪代言照解約CK 張藝興挨轟「彈性愛國」 ：https://tw.appledaily.com/.../JRFE224TZDQXBNDBTI2RBWVGOE/
[註2] Iida, Yumiko. 2005 “Beyond the ‘Feminization of Masculinity’: Transforming Patriarchy with the ‘Feminine’ in Contemporary Japanese Youth Culture.” Inter-Asia Cultural Studies6(1):56–74; Jung, Sun. 2009. “The Shared Imagination of Bishōnen, Pan-East Asian Soft Masculinity.” Intersections: Gender and Sexuality in Asia and the Pacific 20. http://intersections.anu.edu.au/issue20/jung.htm#n33 (accessed May 13, 2012).Google Scholar
[註3] https://www.theguardian.com/.../daniel-craig-says-he-goes...
[註4] 王佩迪（2017）〈隱身在同志婚姻平權運動中的腐女身影〉，《人社東華》第13期。見http://journal.ndhu.edu.tw/隱身在同志婚姻平權運動中的腐女身影-王佩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