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第一爐香》劇照

《第一爐香》出自張愛玲筆下的短篇故事，原著故事中以年青小女子葛薇龍為主角，道盡她由樸素女學生踏進上流社會，飽歷愛情苦戀折磨，最後踏上一段自討苦吃的婚姻的愛情故事。而說實話，張愛玲的故事其實並不容易改編，特別是《第一爐香》只屬一個短篇故事，當中也涉及大量角色的心裡描寫，一不小心或會造成畫面上大量的悶場。可是，在許鞍華導演深厚的功力駕馭之下，以及三度改編張愛玲故事的熟練度，《第一爐香》的成品不但有昇華文本的效果，所有角色也得到更飽滿的描述，令整部電影呈現的意境更為豐富。

許鞍華 × 杜可風 × 坂本龍一　黃金組合的紮實功力

從宏觀角度而言，以電影參照文本，完成度確實非常之高。張愛玲的小說以精緻的衣飾描述最為人津津樂道，而電影裡的角色衣香鬢影，配合著出色的英色上流社會場境佈置，華麗而不失代入感，相信大有機會奪下來年頒獎禮的美術設計類獎項。許鞍華導演在文本的改編處理上固然是相當出色，情節與角色性格的完整化，成功補足了原有故事裡只有葛薇龍一人視角的單調。而杜可風的取鏡既為電影增添了美感（我個人尤其喜歡他拍梁太太每一個吸煙吐煙的畫面，取鏡角度說明了即使同時吸煙吐煙，卻能呈現出哀怨、孤單、微慍等不同情感），坂本龍一恰到好處的配樂也為電影起了綿上添花的點綴作用。在「許鞍華 × 杜可風 × 坂本龍一」的化學作用下，《第一爐香》將文本上如詩如畫的文字，實體化變作了一部躍然光影之中的藝術品。

彭于晏的喬琪喬　互相糾纏到白頭

彭于晏的喬琪喬起初並不多人看好，總覺得與文本的弱質敗家浪子感覺相差太多，可是這回在電影裡一看，卻又覺得彭于晏所演的正是喬琪喬應有的模樣。沒辦法，人帥，演浪子就是比較有說服力。而在許導的改編下，喬琪喬多了一份軟弱。他再不是單調地揮霍無道、犬馬聲色的浪子，他內心的空虛、害怕失去關係，也一併被呈現出來。所以由彭于晏去演喬琪喬，這角色才多了一份害怕被遺落的孩子氣。或者正是因為許導看中了彭于晏身上有這份孩子的氣質，所以才大膽起用他成為喬琪喬，而結果，他的演繹確實也令喬琪喬減少了幾分討厭，多掙了觀眾幾分同情分。

馬思純的葛薇龍　氣質欠奉力有不逮

而馬思純所演的葛薇龍，我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但她的表現卻沒有從前的作品般耀眼。從前在《七月與安生》等電影中實力盡現的馬思純，這次來到《第一爐香》慘遭大量負評，除了與她本人的氣質跟文本女主角相差太遠之外，另一個原因或者是因為在整部電影中，她一直都似乎未能進入角色的狀態。這一點，也致使男女主角對戲的時候，彭于晏盡情的狂、盡情的無賴，但馬思純卻收儉得略為平淡，導致顯不出女主角應有的無奈與身不由己。

俞飛鴻栩栩如生演繹　最為奪目的苦女人

提到風采，沒想到電影之中最為光芒四射的竟然是由俞飛鴻所演的梁太太。在文本之中，她是風姿綽約、豔光四射、大小通吃的交際能手，而在電影之中，俞飛鴻不但成功駕馭這位美豔婦人的戲份，更是將女人渴望愛卻無能為力，最後只能落得以舞弄男人為樂的機心兼苦情人物演繹得栩栩如生。在梁太太的舉手投足之間，一時是嫵媚挑逗，一時是邀月對飲的孤寂，只能說，俞飛鴻是這次電影裡的最大亮點。

婚姻只不過是一場自願的娼妓交易

《第一爐香》，本來就是一部講述身份階級與婚姻的故事。喬琪喬，擁有地位，卻失去婚姻的自由；葛薇龍從沒有階級到擁有地位，最後更以地位換來一場自討苦吃的婚姻；梁太太因為婚姻而有了地位，卻從此失去了愛情的實感。在張愛玲的小說中，「婚姻」並不多數有好結果，反倒是一個像是牢籠的意象，將女人都困在裡頭，此生都脫不得身。而在電影之中，葛薇龍用婚姻困住一個浪子，同樣也困住了自己。到底這場婚姻能夠維持多久，電影並沒有說穿，但電影卻借三位主角的故事，道出愛情裡身不由己的悲苦。

在文本之中，「第一爐香」，暗示著葛薇龍總有一天將會燃然殆盡的青春。那時候，她還有本錢去留住所愛的人嗎？或是終有一天，她會成為下一個梁太太，用金錢買來一些空虛的關係呢？電影版的《第一爐香》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暗示，反而用「謊話」作為故事的結尾。到底一段沒有互愛的婚姻最後會是由女方精誠所至打動男方，或是男方甘願以謊話哄騙女方一生？

也許，男女主角都對他們的關係心中有數，可是，大家卻總是為了某些原因而選擇不把問題說穿，任由這段交易似的婚姻運作下去。「婚姻只不過是一場自願的娼妓交易」，換來了一位摯愛的人的軀殼、換來了生活，卻換出了餘生的幸福，這到底是值得不值得，那就留待觀眾自行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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