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會爭位．專訪】昔日做「中間超人」 今自稱民主派參選 黃成智：一直無去建制派
「完善」後的立法會選舉將於 12.19 日舉行，在傳統民主派集體缺席下，這屆選舉湧現多名「自稱非建制派」候選人，且每個地區直選剛好都有「自稱非建制派」參選，似乎充滿「競爭」意味。
而在這批人當中，馮檢基和黃成智，是值得被單獨檢視的特例：二人均曾為傳統民主黨派元老級人物、在一眾「自稱非建制派」根基最深、知名度亦較高，二人近年都改走「獨立」路線，被民主派支持者視為「倒戈」、參選是為了「鎅票」，最近幾次參選都是落敗收場，亦均曾聲稱自己「最後一次參選」，結果一再重出江湖，是故二人今次再參選，網路上同樣質疑不斷。
有如此多共通點的二人，今次偏偏選擇以截然相反的面相，面對選民：曾經自稱「中間超人」的黃成智，似乎覺今是昨非，改口自稱民主派，政綱全部政治掛帥，更開「期票」籲選民留意他日後表現；長年自稱民主派的馮檢基，不再定義自己所屬派別，「馮檢基就係馮檢基」，他說服選民的方式是「過去」，他從政 40 年的往績。
立法會選舉提名期早前結束，十個地區直選，每區都一如預期有「自稱非建制派」成功入閘，且通過資格審查，早已有風聲傳出，前民主黨立法會議員黃成智會參選，到提名期截止前一日，黃成智報名新界東北選區，有份提名他的，是近月持續撰文向民主黨施壓的全國僑聯副主席盧文端，「（我）搵到盧文端，佢話『好，我支持你』，就這樣一句」。
匯點出身的黃成智，是民主黨創黨成員，但到 2015 年，發起聯署高調撐「831」政改方案被民主黨革除黨籍，與另一名前民主黨成員狄志遠，成立主張與中央溝通的中間派政黨「新思維」，代表該黨參選 2016 新東補選 — 亦即梁天琦和楊岳橋的「世紀之戰」，當時黃成智已經被民主派支持者視為「倒戈」，此後 2016 年立法會換屆選舉、2018 年新東補選、2019 年區議會選舉，黃成智都被視為只為「鎅票」，慘敗收場，今次再出選，他堅稱自己「立場好清楚，我係民主派」。
「我想表白返，一直以來我都無去咗建制派，我是繼續堅持民主運動。」
由民主派到中間派，再變回民主派，黃成智否認自己立場搖擺不定，強調自己一直都是溫和民主派，反對暴力和衝擊，只是過去泛民愈趨激進，社會分化嚴重，才被「打成中間派」，而為了「證明」自己的民主派立場，今次選舉他更打出相當「激進」的政綱，例如特赦民主派，連當年一身鮮紅緊身咸蛋超人裝的「中間超人」，他亦一併推翻，聲稱當時的中間超人，只是一個噱頭，「我覺得那定位是錯了的，但當時是（新思維）團隊一齊想。」
黃成智參選的新界東北，對手有建制派民建聯陳克勤、新民黨李梓敬，和自稱非建制派的民主思路黃頴灝（《立場》向四候選人均發出訪問邀請；至訪問刊登日 12 月 6 日，黃頴灝已受訪，文章將於稍後刊登，李梓敬未有回應確實訪問日期，陳克勤則無回應），4 人中黃成智是最後一個「落場」，而在他報名前，該區已是「三爭二」局勢，有「自稱非建制派」黃頴灝參選，結果黃成智仍在提名期最後一日報名，令新界東北成為唯一有兩名「自稱非建制派」的選區，但在黃成智的定義之中，這區只有他自己一個不是建制派，「我身邊幾個對手，全部建制派。」
「民主思路召集人湯家驊是行會成員，點會唔係（建制派）呢？」
他解釋自己參選的原因很簡單，「提名期過咗幾日，都仲係無民主派啲人報名」所以「試下」，他明知外界會有質疑和批評，「我橫掂畀人鬧夠，唔怕畀人鬧」。
那在他的論述中，早於他報名、自稱「獨立民主派」譚香文、方龍飛，應該全部都不是民主派？黃成智不置可否，稱與對方不熟，「當時唔覺佢哋係民主派」、「感覺而已，無任何證據」。
那他有份創立、與「建制派」民主思路結盟的新思維，又算不算建制派？黃成智同樣迴避，「佢今次無同我一齊參選（新界東北），我不評論人哋」、「我同新思維而家係無關係㗎嘛」。
四大政綱：特赦泛民、停用國安法作批鬥
早年高調支持 831「袋住先」、被革出民主黨後，黃成智一直被質疑投共、變節，今次再參選似乎更進一步坐實這些看法，他承認外間是會有質疑，但提名他的選委都無審查他的政綱和立場，「我無畀過政綱佢哋睇，無畀過立場佢睇，佢哋就話，你民主派做返民主派嘅嘢就得，唔使聽我哋話」。
「佢哋無叫我『聽話』，畀我入閘，why not？」
為令如今自稱民主派更有說服力，黃成智拋出的政綱可說是一眾「自稱非建制派」參選人中「最激進」，包括立刻特赦在囚民主派人士和「年輕人」、呼籲停止用國安法做批鬥工具，考慮對初犯者先勸止；在立法會成立監察警察的專責小組，處理警察濫權個案，以及推動政改方案，爭取改良現行制度至普選。
「我已經講咗所有候選人唔敢講嘅嘢，邊個講過呢四個大的政治理念？無。」
當然，現階段這些只是口號，黃成智也承認要說服選民難度「一定有」，他會將這些立場和政綱在每個論壇、宣傳品和不同場合重覆表達，「成為歷史記錄」，希望選民「信我將來會做的事」，換句話說，是要選民信一張「期票」，「我無辦法可以確定佢哋信唔信，只可以盡量等選民明白，我今天說的會堅持。」
「我唔係花瓶」
但無論他如何包裝，都改變不到一個現實：最近幾次參選，黃成智都是慘敗，且更已連輸七場選舉，2018 年立法會新東補選，他得票僅 1.5%，他今次參選，都同樣被質疑只是落場「陪跑」，製造有「競爭」的局面，對此他嚴辭否認，強調自己有勝算，過去對他「溫和民主」路線反感的主要是「比較激進，或已經同政府勢不兩立的選民」，他估計或希望，這批人只佔民主派的一半，「剩下一半肯出來投票，我都贏。」
那就退一萬步，假設黃成智有勝算，按他所指他作為碩果僅存的「民主派」，在議會中發揮的作用勢必微乎其微，他亦承認在選委提名、資格審查重重關卡下，只有「唔會影響到佢依家全面管控」的人，才能參選，客觀效果，參選是否淪為裝飾或花瓶？
「我唔會用花瓶去講我哋個參與，」黃成智急忙否認，「有啲人覺得如果你參選，就幫政府在選舉裡貼金，這是政府的意願，不代表會成為事實」，他認為新的選舉制度「非常唔公平，唔公義，無民主」，但只要進入議會之後「好好去發揮」，「你都一定唔止係花瓶！一定可以有機會開花結果。」
他的說法其實類似於以往的「寸土必爭」論述，相信只有入議會才「做到嘢」，特別是他自己已身於體制外多年，「我做過議員，也做過街邊被遺棄的政治人物，兩者對比是好大。」他解釋自己的競選口號「點五步・民主路」，來自講述電影《點五步》中「沙燕」棒球隊贏日本隊的電影故事，意思是在今次選舉進入議會可能是是「退多半步」，但目標是在民主路上「推得一步就推第二步」。(編按：電影《點五步》中「點五步」，實為操口「屌老母」的諧音，黃成智稱他知道這個意思。)
「點解要放棄呢？驚做花瓶唔緊要，即係你相信自己入到去都係做花瓶；但我肯定，我入到去唔會甘心命抵做花瓶。」
「中間超人只是一個 gimmick」
而為了強化自己的「民主派」身位，黃成智亦決絕地否定早幾年在新思維時代的「中間超人」形像，「中間超人係 gimmick（噱頭），唔係一個定位。」他聲稱這個只是 2016 年新東補選過程中，新思維競選團隊為他設計的形像，「你要出位，做中間超人」、「你代表我哋出選，要聽話，要點做」，黃成智稱自己並無怨言，只是如今回看，「我覺得那定位是錯了的」。
若果當日的中間超人只是 gimmick，今日自稱民主派又是否只是吸票策略？黃成智當然否認，「如果我是選舉策略，我就講完，贏咗，拍籮柚走，我唔係」，他稱若自己當選，未來四年會全力爭取自己的四大政綱，「剩係講呢四樣」。
他又一再重申，自己一直堅持民主普選，要求維護人權法治，只是早年社會分化，他不同意「激進」手法，作為溫和民主派就被「打成」中間派，而今「第三路線」已不存在，「只有『有民主』同『無民主』」，所以他絕對是民主派，他亦稱到今時今日，仍認為「民主黨踢我出黨是錯的」，因當年他支持人大 831，歷史證明他看法「正確」，當時的方案雖然「絕對不理想」，但「好過而家好多」。
「哪怕只是馬後炮，事實上如果當時接受了 831 的話，香港的民主路還可以繼續行前。」
黃成智稱，若果他當選，首選是和民主黨合作，所以他亦有去信尋求民主黨支持，甚至在訪問中多次以「我哋民主黨」來自稱，如果有機會他希望可以與民主黨「並肩作戰」，那他參選是否有負一眾正在服刑、或有案在身的「民主黨兄弟」，他認為沒有，「點會係咁呢？」
「咩叫對唔對得住佢哋呢，佢哋坐監係唔應該㗎嘛，我哋要進入去…就是要政府將 35+ 這事件特赦，有咩咁大問題呢？如果我哋唔諗方法令佢出返來，其實對唔住佢。」
已報名的候選人名單請參閱：https://www.elections.gov.hk/legco2021/chi/nomination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