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ve My Car》與自己和解的救贖之旅
看畢《Drive My Car》的那一刻,我沒有感覺到《偶然與想像》帶來的驚艷,但沉澱了一夜之後,第二天醒來卻有一番新景象。
電影改編自村上春樹短篇小說集《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内的一個同名故事。在網路輕輕搜尋,已能得知電影對小說的改動之處,例如車子的顏色,男主角妻子的背景,故事主線的所在地等。然而,因為沒有閲讀過原著,這些關於改動的資訊對我來說只有輔助性質。但就如濱口龍介導演的前作《偶然與想像》,我是在看一部會活動的文學作品。
《Drive My Car》的結構很文學性,用了開首四十分鐘作序言,為故事鋪陳背景,道出男主角家福(西島秀俊)與妻子音(霧島麗香)撲朔迷離的愛情關係,在她突然離世後仍留下很多迷思。序言過後,故事跳到妻子死後兩年,電影的演員名稱緩緩在銀幕上出現,電影的故事在這裏才正式開始。
對於愛妻的猝逝,家福雖然看似很平靜,但心中卻藏着不少哀痛。而他駕車出發到廣島出席戲劇節是他的救贖之旅。車子是家福的避難所,每當想逃避妻子的感情衝突時,他會漫無目的地開車遊走,在撞破妻子偷情時如是,在妻子猝逝的早上也是。直到在戲劇節上,主辦商規定他不能自駕,才不情願地交出自己的避難所予司機美沙紀(三浦透子),那是他踏出的第一步。
濱口龍介式絮絮不休的對白依然是電影的迷人之處。在《Drive My Car》中,這些對白大多出現在車廂中,它們看似平平無奇,卻其實藏着讓主角沉澱反思的契機。其中最關鍵的是與亡妻的出軌男友高槻(岡田將生)的一段對話。在對話之中,家福意外得悉亡妻生前未完成劇本的結局。雖說是她生前的創作,但其故事是她個人的內心投射。當高槻說出結局之時,意義更在於說出音的心意,這個故事的結局說明要了解對方,看清別人內心,必先要忠於、正視並接受自己的內心。這也悄悄解開了家福心底對亡妻的迷思。
經典劇目《凡尼亞舅舅》貫穿整個故事,同時與高槻在車上那番說話相映成趣。由於高槻的易角,家福逼不得已再次擔演凡尼亞舅舅這角色,電影早已解釋了這個角色最大的殺傷力是令演員審視自己的心深處,亦因如此,他再一次有機會面對內心,從而釋放自己。電影也提到要演好這劇目,必須要聆聽劇本的提問,作出表達。這也解釋了圍讀綵排的戲碼在電影裡的重要性,家福在整部電影裏一直念着台詞,其實也是一種自己內心的互動。
在整趟旅程,家福由最初只是營營役役地坐在後面的乘客位置,再移到司機身旁的位置,之後打破慣例與美沙紀在車廂一同抽煙,到最後在與自己和解後,將「避難所」轉贈美沙紀,這一一都是家福心路歷程改變的見證。
《Drive My Car》結束後,片尾字幕徐徐升起,背景播放着一首輕盈、有節奏感的樂章,我幻想自己坐在那輛紅色的新寶跑車內,展開自己的旅程⋯
(文本無題,現題為編輯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