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及盟友寻求重组供应链，从离岸外包转向“友岸外包”

2022年5月16日16:55 CST 更新

随着战争和疫情让供应链的脆弱性暴露出来，美国及其盟友正追寻一种别样的国际贸易，想要把贸易往来限制在由可信赖国家组成的圈子里。拥趸们把这一变化称作“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

上述新策略与最近几十年的经济全球化背道而驰。这几十年间，企业通常在成本低廉之处购买和生产产品，自由贸易政策使得商品能够在世界各地以较低的成本、较快的速度流转。

眼下，美国官员及其在欧洲、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盟友，正倡导和资助在友好国家圈子里运行的新必需品生产和贸易渠道。三星电子(Samsung Electronics Co., 005930.SE)、盖璞(Gap Inc., GPS)等公司纷纷乘势而上。这是在全球发生了包括新冠疫情、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及美中贸易战等种种纷扰之后出现的趋势。

“友岸外包”的倡导者视之为一个契机，认为借此可以改造全球供应链，降低对专制政府及非市场经济体——即中国和俄罗斯——的依赖程度。他们说，这是在全面全球化与孤立主义之间、在离岸生产与国内生产之间的一条折衷道路。

美国贸易代表戴琪表示，关键商品的供应来源多样化是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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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在4月的一次演讲中说：“赞成把供应链转移到众多可信赖国家、打造‘友岸外包’——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安全地扩大市场准入——将会降低美国经济以及我们信得过的贸易伙伴面临的风险。”她说，此类安排将让美国能够深化与诸多国家之间的关系，美国与这些国家共享 “一套关于如何在全球经济中运作的规则和价值观 ”。

包括半导体和稀土金属在内的行业已经开始行动。稀土是电动汽车和导弹的一项关键原材料。私营公司也在加入这一行列，在它们认为政治和物流风险相对较低的国家增加生产。

这种新出现的趋势让一些经济学家感到担忧，他们担心这会损害近几十年从更开放的全球贸易体系中受益的国家，无论这些国家富裕还是贫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简称IMF)的首席经济学家Pierre-Olivier Gourinchas称，一种情况是，一些集团各自为政，各有各的标准，彼此之间没什么贸易往来。Gourinchas称，这对全球经济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一些对自由贸易持怀疑态度的人说，“友岸外包”只是一个掩饰更多离岸外包的术语，而不是提高国内生产，更好地保障供应链，并为美国创造就业机会。King & Spalding律师、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司的前办公室主任Jamieson Greer称，友岸外包有点像低配版全球化，如果这种做法得不到国内民众的普遍支持，那就不会成功。

每天，数以百万计的船员、卡车司机、码头工人、仓库工人和快递员奔波忙碌，将堆积如山的货物运进一家家店铺、一个个家庭，以此满足消费者对购物便利性越来越高的需求。但是，全球经济中支撑高效物流的复杂系统远比许多人想象的要脆弱。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暴露了全球供应链的弱点，这场危机可能从根本上迫使消费者改变他们想要随时获得商品的期望。封面图片制作：Adele Morgan WSJ S Chinese

经济学家们说，将生产线从中国转移出去的趋势可能也会加剧通胀。

近年来，西方与中国关系紧张已促使一些政府和企业寻求多元化，将一些生产线从中国转移出去。新冠疫情暴露了供应线的脆弱，加速了这种趋势。随着乌克兰战争带来能源和食品出口危机，加之西方对莫斯科的制裁浪潮扰乱全球资金和货物的流动，官员们这方面的紧迫感有增无减。

美国贸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在4月的一次演讲中称：“你可能听人说过，有贸易往来的国家不会开战。但在过去两个月里，我们看到了，情况不一定如此。”

她说，必须让关键商品的供应来源多元化，“才能确保下次出现危机时，我们不会恐慌、感到绝望。”

在为电动汽车和武器等项目提供动力所需的关键矿物方面，为了减少对中国的严重依赖，美国和澳大利亚正在联手在两国建造稀土开采和加工设施。根据2022年4月白宫的一份供应链报告，目前全球60%的锂和80%的钴是在中国提炼的，锂和钴是高容量电池的核心关键矿物原料。

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最近在华盛顿与澳大利亚官员和公司高管会面后表示，美国致力于提供必要的融资和监管支持。

澳大利亚驻美国大使Arthur Sinodinos称：“地缘战略环境已经发生变化，因此我们正在考虑几年前我们或许不曾深思的事情。”

美国和欧盟正在跨大西洋贸易讨论中考虑协调双方计划，将斥资数以百亿美元计的资金扶持英特尔公司(Intel Corp., INTC)等公司建立生产先进制程半导体的工厂。据白宫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92%的先进制程半导体供应都来自一家公司，即台湾积体电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 2330.TW, 简称﹕台积电)。

一些企业在贸易“友岸外包”的运作上走在了决策者的前面。近年来，服装公司不得不努力应对美国禁止进口中国新疆地区涉及强迫劳动的棉花产品所带来的影响。然后又面临新冠疫情造成的干扰，导致从亚洲运出货物的时间和成本飙升。

服装企业钟爱的目的地是洪都拉斯、危地马拉和萨尔瓦多等中美洲国家。据业内高管，盖璞计划在未来一年内将该地区在其全球生产中的份额提高一倍，至10%，并希望最终将这一份额提高至25%。

尽管该地区的面料质量和劳动力供应仍落后于中国，但在地理位置上更接近美国消费者，而且根据美国自由贸易协定享有更低关税，令这些企业从中受益。拜登政府还投入数以十亿计美元来发展当地经济，吸引私营部门投资。官员们期望此举能有助于减少向美国移民的人数。

受益者包括Intradeco Holdings等公司。Intradeco Holdings总部位于迈阿密，在萨尔瓦多为沃尔玛(Walmart Inc., WMT)和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 AMZN)等零售商生产服装。Intradeco首席执行官Felix Siman说，自2021年春季以来，该公司已与四五个新客户签约，包括Calvin Klein品牌的母公司PVH Corp. (PVH)。他说，Intradeco今年的收入将比疫情前增长20%。

“这些公司再也不想将一切外包给中国了，”Siman说。“人们对中美地区兴趣巨大。目前的需求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