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回归25年,“被诅咒的一代”希望凋零
Khloe Ho到今年11月将满25岁,现在她正在攒钱,准备搬离家乡香港。她说香港的职业发展机会有限。这个城市正在压制公民自由,并实施无法预测的新冠疫情防控政策。
Ho的梦想是成为音乐制作人,她后悔大学最后一年去英国求学后没有留在那里。香港实施更严格的国家安全法之后,英国对香港居民放宽了移民规定,过去一年,Ho的许多同龄人都已移居英国。
本周,香港政府将举行庆祝活动,纪念香港回归25周年,并举行新一届特区政府的就职典礼,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届时将出席。在此之际,本届政府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应对香港年轻人受挫的雄心抱负。
香港的经济前景已变得暗淡,许多香港年轻人仍对2019年的反政府抗议活动导致北京方面加强了控制感到无奈。一些人说,他们是“被诅咒的一代”,他们的学业和生活被抗议活动、新冠疫情和经济衰退打乱,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父辈和祖辈借着中国开放的机会取得了物质上的成功。
香港中文大学(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去年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在800名15至30岁的受访者中,有近60%的人希望如有机会将离开香港。
经济学家警告说,缺少机会可能导致更多的年轻人离开,使香港失去重新确立其世界顶级金融中心地位所需的人才。经济学家说,这也可能助长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的怨恨情绪。
在某些方面,自从香港回归中国以来,年轻人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2021年,也就是有全年数据的最近一年,香港20至29岁人群的失业率为8.1%,而总人口的失业率为5.2%。1997年,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仅为0.6个百分点。
年轻人的月薪与整体人口月薪之间的差距也扩大了。根据官方数据,经通胀因素调整后,2019年(有全年数据可查的最近一年)20至24岁的香港人的平均月薪比1994年时同年龄段的人少了25%之多。
自1997年以来,住宅房地产价格的大幅上涨让许多人买不起房,推迟结婚时间。在2016年(有数据可查的最近一年),15至24岁的人中,约94%说他们与父母住在一起,而在香港回归前一年,这一比例为86%。
这些挑战反映出经济受到三年动荡的冲击,包括2019年的抗议活动以及严格的防疫措施,这些因素对香港的旅游、零售和酒店业造成重创。一些公司已开始将办公室搬到其他地方。
香港一些年轻人还认为工作机会正被内地人抢走。招聘公司华德士集团(Robert Walters)的数据显示,2020年,香港约30%的投行职位由本地员工担任,低于两年前的40%,而60%的职位由内地员工担任,10%由海外员工担任。
根据本月早些时候对近5,000名香港居民进行的一项调查,42%的受访者认为香港年轻人的发展空间“几小”或“好小”,许多受访者认为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几乎不重视年轻人的意见。这份香港民意研究所(Hong Kong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Institute)调查的受访者绝大多数是民主派支持者。
面对这种情绪,高层官员多次提到大湾区的发展机遇。大湾区指的是由香港、深圳和中国南方其他一些城市组成的一个特大城市群。但自2020年初以来,抗疫措施导致香港与其他城市之间的边界一直关闭,而且北上前景并不是对所有香港年轻人都有吸引力。
警察出身的强硬派人士李家超(John Lee)将于7月1日出任香港新特首。他承诺制定一份青年发展蓝图,创造青年上流机遇。
一位香港政府发言人提到了香港署理民政事务局局长陈积志(Jack Chan) 6月中旬的讲话内容。陈积志当时表示,本届政府十分重视青年发展。
陈积志表示,政府致力做好青年“三业三政”的工作,即关注青年的学业、事业及置业,并鼓励青年议政、论政及参政。
香港回归后,许多此前押注香港未来发展的家庭都得到了回报。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香港经济从回归中受益,而且至少在最初,中国并没有像许多本地居民担心的那样太多干预香港事务。
但在过去10年里,许多香港人和内地的关系开始变味了。
今年将满25岁的Caesar Choi说:“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这座城市看起来如此明亮、美丽,充满了色彩。”他回忆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举办时,香港的爱国主义情绪十分高涨。在观看奥运火炬手接力时,他自豪地双手举旗。
几年后,他看到内地商人涌入香港囤积奶粉、化妆品和品牌手袋,然后回内地倒卖。Choi发觉内地人与香港人是不同的,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排斥自己身份中的中国部分。
北京方面对2019年香港反政府抗议活动的镇压更是加剧了这种悲观情绪。一则将1997年出生的孩子称为“被诅咒的一代”的网络梗流传开来。
Choi在大学毕业后从事土地政策方面的研究工作。他说,许多年轻人被剥夺了权力,对香港失去了希望。
在最近的一个下午,他走过青衣区。香港政府正提议在那里建造更多的公屋。该提案建议在青衣回归纪念径(Reunification Trail)一带建设公屋,这条山径及相关设施是1998年为纪念香港回归而修建的,山径蜿蜒穿过一个郁郁葱葱的绿色山谷。
Choi说,他的朋友中有近一半人正在讨论离开香港或者已经离开。Choi说,他想留下来,通过研究政府政策来帮助改善人们的生活,尽管他不确定这是否会产生大的影响。
他说:“即使我不做这个,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一些年轻的香港人看到了光明的未来。25岁的Ada Li下个月将结束实习,成为一名儿科住院医生。她说,相信内地的支持加上香港的西方特色,会让这座城市具有优势。
Li说,在经过多次面试后,她获接受加入一个为教育提供建议的政府小组。她承认香港政府与年轻人之间的联系需要改进。
她说,她认为香港人坚强、有韧性,而且真的很爱香港,并表示,疫情期间在新冠病房工作的经历再次印证了她的信念,即这座城市有战胜困难的精神力量。她说,批评很容易,难的是拿出方案改变现状。
其他一些人则更像有志成为音乐制作人的Ho。她眼下在做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为的是攒钱,以便能够离开香港。
她说,上高中的时候,她曾参加罢课以支持2014年的亲民主抗议活动,主要是因为她的朋友在做这件事。
等到五年后,香港出现更激烈的反政府抗议活动,有关部门将其平息了,那些事件留下了更深的印记。
她说,那时候她心想,终于明白别人为什么管自己这代人叫“被诅咒的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