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经济增长放缓，中国领导人选择不慌不忙

据经济学家称，中国的经济增长率虽然受疫情拖累放缓，但就算不采取更强有力的刺激措施仍可能超过美国。

图片来源：TINGSHU WANG/REUTERS

在中国经济增长迅速放缓的背景下，上周四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最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会议没有推出新的财政刺激措施来促进增长，已对投资和消费支出形成抑制的动态清零防疫政策没有松动，在监管整顿下已经陷入困境、而对经济又至关重要的房地产市场也没有迎来监管放松。

而在领导人习近平政治生涯的关键一年，中国领导层实际上放弃了今年的官方经济增长目标，默认了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所面临的压力。预计习近平将打破近年来的先例，在今年秋天寻求获得第个三任期。

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不同的是，现在很少有经济学家预计中国政府会采取强有力的刺激措施。几个月来，领导层一直没有通过增加信贷来提振经济，而是利用一切机会用西方国家滥用财政和货币政策来反衬中国在这方面的自律。

即便如此，政治局上周四提及的举措还是让本就不高的期望落空。领导层没有宣布新增专项债配额，也没有像之前经济不景气的时候那样，允许地方政府开始提前动用未来专项债额度。这些专项债可以为基础设施支出和地方政府一级的其他经济活动提供资金。

联博(AllianceBernstein)首席中国经济学家李真男说，中国政府显然已降低理想的增长目标，主要是考虑到推出大规模刺激措施的代价太大了。他预计中国今年GDP增速在4%左右。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国一直没有采取大规模刺激措施。大部分经济学家认为中国刺激经济的政策空间依然很大。

但中国政府在推出大规模刺激措施方面的迟疑反映了多方面的考虑。

首先，习近平现在的政治前途或许已经足够稳定，即使是在临近备受关注的中共二十大之际，中国领导人也觉得能够在不需要刺激措施的协助下实施艰难的结构性改革。通常情况下，外界预计中国会在此类重要会议前采取提振经济的刺激措施。

另外，在西方国家通胀飙升和经济增长放缓可能拖累全球经济的背景下，中国政府可能意识到了保留政策空间的重要性，以便应对经济放缓幅度超出预期的潜在风险。

经济学家表示，如果中国政府加大刺激力度来提振GDP，可能会破坏习近平消除经济中的过剩产能和确保金融稳定的长期努力。

图片来源：MARK SCHIEFELBEIN/ASSOCIATED PRESS

此外，经济学家说，鉴于习近平对严格实施抗疫措施的政治承诺，中国领导人似乎认识到，今年3月份设定的5.5%左右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已经不现实。习近平最近几周重申了他的观点，即遏制新冠导致的死亡比促进经济增长更重要，他表示，这种做法彰显了中国国家治理体系的优越性。

经济学家称，美国经济濒临衰退之际，中国的经济增长率虽然受疫情拖累放缓，但就算不采取更强有力的刺激措施仍可能超过美国。这与习近平提出的今年GDP增速超过美国的要求是一致的。

经济学家们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或许是，如果中国政府加大刺激力度来提振GDP，可能会破坏习近平消除经济中的过剩产能和确保金融稳定的长期努力。

习近平和他的副手们已经认识到，有必要进行改革，以纠正地方政府资产负债表和房地产市场的失衡问题，尽管这些改革在短期内可能会带来痛苦。虽然房地产行业在一个世代内推动了经济增长，但房地产热也增加了金融风险，并将房价推高到了许多普通民众根本买不起的地步。

自去年夏天以来，中国住宅销售额大幅下降。目前，令西方国家楼市承压的主要是通胀、房价上涨等因素，而中国房地产市场面临着开发商债务危机、新冠疫情封控影响等难题。随着境外投资者和普通购房者都逐渐失去信心，多地政府下调了房贷利率，开发商也开始使用送车、送猪甚至提供工作机会等促销手段刺激购买。此外，《华尔街日报》分析了房地产作为中国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支柱产业，其出现动荡对全球经济有何影响。封面图片制作：Sharon Shi WSJ S Chinese

例如，花旗(Citi)经济学家上周四对客户称，不发放新的地方政府专项债配额的决定可能反映了“财政纪律方面的考虑”，并称政治局重申了疫情防控措施，这明确显示中国政府权衡新冠疫情政策的利弊是出于政治考虑，而不是严格从经济角度出发。

中国政府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推出了规模达人民币4万亿元（按当前汇率计算约合5,928.3亿美元）的刺激计划，这种规模的刺激举措放在今天不会产生同样的效果，因为大多数生产性基础设施项目已经建成，而且还会加剧中国的债务问题。

澳新银行(ANZ)经济学家王蕊(Betty Wang)表示，中国领导人从2008年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中吸取了教训。当年的大放水导致债务剧增，花了多年时间去解决消化。她说，在经历了当时的困扰后，中国政府对于增长目标已经变得更加务实和灵活。中国领导人近年来一直在淡化增长目标的重要性。

研究公司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的分析师何暐表示，这意味着以往有关中国领导人在换届时期会寻求有利经济形势烘托的传统观点今年可能不再适用。

他说，在认识到刺激政策造成的长期影响之后，中国政府现在若大搞刺激性支出将是很奇怪的。他还称，中国经济上半年增速仅有2.5%，这意味着下半年需要实现8%的惊人增速才能达到政府设定的全年GDP增长目标。

随着增长放缓，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正面临压力。

图片来源：ALEX PLAVEVSKI/SHUTTERSTOCK

尽管大多数经济学家对中国政府愈发克制谨慎的做法表示欢迎，但许多人认为中国政府仍需要采取更大胆的行动来扭转房地产市场人气的急剧下滑。经历一年多的监管加强后，围绕开发商财务健康状况和购房者需求的担忧却进一步加深了。最近几周，中国各地都有购房者担心资金匮乏的开发商无法如期交付未完工的楼盘，因此威胁要停止偿还房贷。

中共中央政治局上周四表示，要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压实地方政府责任，稳民生。而没有像许多经济学家呼吁的那样宣布一项由中央政府主导的全面结构性改革计划，来应对信心不足的问题。

许多经济学家担心，中央政府关于压实地方政府责任的决定只会进一步削弱市场信心，使得外界一直担心房地产开发商能否维持偿付能力、能否保障许多购房者倾注毕生积蓄购买的期房完工。

澳新银行的王蕊担心中国政府没有给出明确的房地产市场救助计划。她认为，鉴于中国经济面临诸多挑战，如果有救助措施，应该尽快出台。

王蕊说，她无法想象还可能有比现在更艰难的时候。

法国兴业银行(Societe Generale)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姚炜于7月早些时候将她对今年中国经济增长预期从之前的4%下调至2.7%，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房地产行业的放缓。

姚炜说，鉴于房地产市场承受的压力，风险在于政府做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