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可能进一步下跌

2022年9月28日09:25 CST 更新

人民币兑美元已跌至两年多来的最低水平，但可能还会面临进一步的下跌，原因是2022年迄今支撑人民币的两个主要因素似乎可能逆转。

在岸交易的人民币周二收于1美元兑人民币7.16元。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汇率是在2020年5月，而且自2009年算起只出现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与大多数新兴市场货币一样，人民币今年受到美联储紧缩政策和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担忧的共同打压。即便考虑到这些因素，人民币在最近几个月的跌势也是惊人的。2022年迄今，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已下跌了12%。根据路孚特(Refinitiv)的数据，摩根大通(JP Morgan)的新兴市场货币指数同期只下跌了8%。中国央行周一上调了远期售汇业务的外汇风险准备金率，使得做空人民币的成本升高。

不过，尽管人民币急剧走低，但实际上今年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能对人民币起到了支撑作用，使之没有进一步下跌。

首先，即使房地产危机给中国经济带来了严重拖累，但中国央行仍保持了相对偏紧的货币政策：虽不加息，但未大力放松政策来支持经济，就某种程度而言，自2008年后中国经济严重放缓时这种反应几乎不曾有过。政策利率的下调速度来得很慢。中国央行偏好的整体经济融资指标— —实体经济融资规模存量的同比增速最近几个月实际上有所放缓。9月份融资存量同比增速下降至10.5%，6月份同比增速为10.9%。相对偏紧的货币政策，再加上消费需求疲软，使得中国的通货膨胀率以全球标准看保持在非常低的水平。中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 8月份同比仅上升了2.5%。

所有这些都为人民币提供了一定的支撑，并解释了为什么人民币对一篮子主要货币远远好于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表现。

第二，中国出口仍然强劲，但由于房地产低迷，进口却乏力，这意味着2022年相当一部分时间里中国的贸易顺差接近纪录高位。根据国际收支数据，中国第一和第二季度商品贸易顺差分别为1450亿美元和1760亿美元，第二季度已经接近2020年底创下的1870亿美元的季度顺差纪录。

然而，对人民币而言不幸的是，这两项利好很有可能很快逆转。出口动能看来很有可能进一步减弱。欧洲濒临严重衰退。往往对中国出口增长影响很大的美国消费者信心自2022年初以来一直处于急剧下降的趋势。

在房地产业约束收紧、新冠“清零”政策、互联网监管风暴和热浪干旱等因素的共同影响下，中国经济正在下行，第二季度GDP同比仅增长0.4%，增速降至2020年以来最低。《华尔街日报》的Dion Rabouin梳理了中国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刺激措施，解释了作为全球第一大贸易国，中国经济疲软可能给美国和其他国家带来的问题。封面图片制作：David Fang WSJ S Chinese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中国房地产行业中发酵的系统性金融和政治风险，中国看起来最终仍将不可避免地实施更宽松的货币政策。在10月份中共的党代会之前重大政策举措可能会被搁置，目前官员们都在静观其变——习近平似乎很有可能打破先例，获得第三个党魁任期，但其他领导人的前途仍然不确定。党代会每五年召开一次。

简而言之，到明年年初极有可能的情况是，中国的出口明显减弱，货币政策更加宽松。中国有充足的外汇储备，如果选择动用外储，即使不能阻止人民币贬值，也可以减缓其跌势。但是除非别无选择，否则中国可能不愿大规模动用外储。

首先，只要人民币的抛售不发展成为恐慌性抛售，中国政府可能就不会认为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根据CEIC的数据，2021年中国外债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为15.4%。这个比例虽然可观，但比美联储上一轮加息周期前的2014年要低，而且与其他多数主要经济体相比也算低的——除了房地产等少数几个众所周知的热点行业。与此同时，中国的出口商可能从中受益，而且在通胀如此之低的情况下，进口商品变得更加昂贵也是一个可控的问题。

最后，2015年和2016年，中国政府曾大规模动用外储来“对抗美联储”，但对于减缓人民币下跌收效不大。加强资本管制，尤其是对外直接投资的管制，可能更有效——就像房地产市场的最终复苏一样，房地产复苏助推了2016年资本回流中国。

即使难以真正对抗美联储，中国政府也有足够的金融实力与其各自为战，如果中国政府选择这样做的话。不过，只要中国政府能相对轻松地通过行政措施减缓人民币的贬值，并避免恐慌性抛售，政府可能就会更加乐于放手不管，特别是如果中国的制造商在激烈争夺不断缩小的全球出口蛋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