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政府成为借贷成本上升的首个受害者
英国首相特拉斯本月早些时候在英国伯明翰举行的保守党会议上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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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首相特拉斯(Liz Truss)的辞职无异于一次严酷的提醒，让人们意识到高通胀和利率上升如何改变了政治人士面临的局面，并缩小了他们的政策回旋余地。
过去十年里，在低通胀和超低利率环境下，世界各国政府可在不让投资者担惊受怕的情况下增加开支并大举借债。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随着各国央行收紧货币政策，政界领导人不太能在外界不质疑其偿债方式的情况下借入资金，一方面是因为借贷成本上升加重了债务负担，另一方面在于政府在新冠疫情期间已积累大量债务。
英国就是个典型例子。目前该国政府债务与经济产出之比从疫情前的80%左右上升到约100%。
在上任不到两个月后，英国首相特拉斯周四在唐宁街外发表演讲宣布辞职，从而成为英国历史上任期最短的首相。在特拉斯的减税计划引发金融市场动荡后，她的支持率降至几十年来英国领导人的最低水平。特拉斯在演讲中说，“我认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完成保守党选举我时赋予我的使命。”她同时表示，继任者选举将在下周完成。封面图片来源：Rob Pinney/Getty Images WSJ S Chinese
现已成为英国任期最短首相的特拉斯以一种相当痛苦的方式认识到了这一点。特拉斯与她的前财政大臣夸腾(Kwasi Kwarteng)希望通过减税来刺激经济增长，同时还拨出数十亿英镑的巨资用于补贴，为的是保护家庭和企业免受能源费用上涨的影响。
至关重要的是，按照原来的打算，英国政府将通过举债而非削减开支来为该计划提供资金。经济学家表示，如果是在一两年前，同样的计划可能根本不会引起多少关注。
然而，这一次，市场的反应非常大：英镑汇率跌至纪录低位，英国国债遭大规模抛售，退休金市场也出现始料未及的问题，所有这些迫使英国央行介入，斥资数十亿英镑来稳定债市。
9月5日，特拉斯击败对手当选英国首相，在仅仅45天后，她便宣布辞职，成为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英国首相，也是自丘吉尔以来首位服务过两位君主的首相。《华尔街日报》的David Luhnow梳理了特拉斯作为首相的45天：经历女王逝世，展现推动英国经济增长雄心，而在其减税计划引发金融市场动荡之后黯然离场。封面图片制作：Adele Morgan WSJ S Chinese
伦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London)的经济学教授Jonathan Portes说：“我们之前在此看到的是，在错误的时间采取了错误的财政政策——在利率上升的情况下要做一件缺乏资金支持的事情。”
特拉斯最终不得不大幅调整自己的计划，而她的公信力和声望也变得支离破碎，在与她同属一个政党的议员的施压下特拉斯被迫辞职。
Portes说，他不会贸然断言市场总是会对政府削减开支而非增加举债过于苛责。他说，他之所以认为英国在2012年之后几年里以财政紧缩名义进行的开支削减是错误的，是因为当时利率处于低位。这一次，利率正在上升。
英国新任财政大臣亨特(Jeremy Hunt)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对市场很友好。他搁置了大部分减税措施，并承诺在未来几年极大规模地削减开支以控制债务，这预示着保守党在未来数周甚至数月内将面临一些艰难决定。英国的借贷成本再次大幅下降，英镑也走强。
从最近几周的英国政府融资成本中可以很容易看出特拉斯财政计划的影响。在特拉斯上台之前，英国的借贷成本远低于美国。9月1日，10年期英国国债收益率为2.882%，而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为3.264%。
在特拉斯政府公布了减税计划后，英国的借贷成本飙升，反超美国。几天之内，基准10年期英国国债收益率大幅上升，比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高出逾0.5个百分点。与退休金市场衍生品相关的问题进一步推高英国国债收益率。
特拉斯与她的前财政大臣夸腾希望通过减税来刺激经济增长，同时还拨出数十亿英镑的巨资用于补贴，为的是保护家庭和企业免受能源费用上涨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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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政府放弃其计划后，该收益率差幅再次反转。周四，10年期英国国债收益率为3.910%，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为4.210%。国债收益率与价格反向而动。
“这给保守党上了一课，也给全球其他国家政府上了一课，让它们见识了市场的力量，”Hargreaves Lansdown的高级投资和市场分析师Susannah Streeter说。“如果市场不满意，就会抛弃这些政府债务，并大幅推高借贷成本。”
经济学家还表示，宣布减税的方式是导致市场出现激烈反应的原因之一。通常情况下，调整税收都要通过独立预算监督机构进行现实核查，但夸腾放弃了这一传统做法，然后在投资者疑惑他们到底会被要求购买多少新的债务时，他暗示可能进一步减税。
在一些经济学家和投资者看来，公信力一旦失去就不容易恢复。
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经济学家Paul Dales在给客户的一份报告中写道：“无论谁接替特拉斯出任首相，都可能不得不在中期财政计划中收紧财政政策，而不仅仅是逆转之前的宽松政策，以向金融市场证明他们对财政的约束。”
对于其他欧洲国家来说可以吸取的教训是，在支出计划上必须谨慎，尤其是在许多国家还在提供能源补贴，以应对乌克兰战争导致的天然气价格上涨之苦的时候。
英国新任财政大臣亨特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对市场很友好。他搁置了大部分减税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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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丹麦银行(Danske Bank)估计，欧洲各国政府明年将净发行3,850亿欧元（约合3,770亿美元）的债券，部分用于为保护家庭和企业的能源支持项目提供资金。投资者还没有被这些发债计划吓到，部分原因是他们认为这些计划比此前的英国减税方案更具针对性。
不过，如果没有欧洲央行的支持，一些国家可能难以发行大规模的债券。欧洲央行过去10年购买了数万亿欧元的政府债券，也就是量化宽松政策，帮助将借贷成本保持在低位。英国央行最近宣布，在进行短暂干预后，该央行不仅不会购买更多政府债券，反而会积极抛售债券。这种做法就是量化紧缩。预计欧洲央行明年也将采取同样的措施。
“这是一个教训，”M&GH Investments公共固定收益部门首席投资官Jim Leaviss表示，“长时间以来各国政府一直得到（量化宽松）支持。市场逐渐开始意识到这种支持已不复存在。”
Leaviss表示，各国政府将不得不在支出计划上更加保守。他说：“特拉斯经济学(Trussonomics)阶段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
即使是在英国政府决定撤销此前的减税计划后，经济学家估计，为了实现自身设定的财政目标，英国政府仍可能需要削减开支或增税300亿至400亿英镑（约合340亿至450亿美元）。英国政府最重要的财政目标是，到截至2025年4月的财年，使政府债务与GDP之比有所下降。
英国政府的一些选项包括：对能源公司的利润征收暴利税，或者对银行利润征收更高的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推升了能源公司的利润，利率上升提振了银行利润。在支出方面，经济学家说，增加军费开支的承诺可能会在更长时间内才能兑现，而一些投资支出可能会被搁置。
一大问题是，新政府是否会根据同比通胀率来增加福利支出；9月份同比通胀率为10.1%。如果英国政府决定将这些款项支出与缓慢得多的工资增长挂钩，将节省数十亿英镑资金，但这么做可能带来政治后果，并给本已压力巨大的家庭造成更多困难。
特拉斯短暂任期的另一个教训是，在高通胀时期，如果政府试图通过减税或增支来刺激经济，都可能导致本国央行作出具有抵消效果的反应。
英国央行官员已表示，他们现在预计的加息幅度比政府宣布减税措施前预期的更大。这会进一步推高一年来持续上升的家庭和企业借贷成本。
然而，英国央行可能不会像金融市场参与者预期的那样走得那么远。市场人士预计明年英国央行的关键利率将从目前的2.25%升至5.25%左右的峰值。英国央行副行长Ben Broadbent周四说，如果出现这样的加息步伐，英国经济会陷入深度收缩。
Broadbent在伦敦帝国理工学院(Imperial College)发表演讲时说：“官方利率升幅是否必须达到金融市场目前所预期的水平，这一点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