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客实录：江泽民如何让中国成为全球超级大国的
2002年，时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访问芝加哥。
图片来源：POOL NEW/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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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期播客于美国时间12月2日（上周五）下午播出。这份文字实录的英文原文由转录服务提供。此版本不一定是最终版本，也可能会有更新。）
Kate Linebaugh：本周，中国前领导人江泽民去世了。
讲话者2：中国前领导人江泽民去世，终年96岁。
讲话者3：他被视为中国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设计师之一。
讲话者4：据官方媒体报道，他死于白血病合并多重器官功能衰竭。
Kate Linebaugh：江泽民是在六四天安门事件后上台的，在任期间，他主持了多个在中国现代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比如1997年香港回归。
讲话者5：从现在开始，港人治港。这是承诺，是不可动摇的命运。
Kate Linebaugh：中国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
讲话者6：中国入世让中国12亿人口和1万亿美元的经济总值进一步融入全球市场体系，使世贸组织更加强大。
Kate Linebaugh：还有中国赢得2008年夏季奥运会主办权。
讲话者7：现在，我荣幸地邀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宣布第29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
Kate Linebaugh：江泽民主政时期，中国从一个孤立的贫穷国家变成了一个全球超级经济大国。
Charles Hutzler：在江泽民执政的时代，中国更加开放，也更加自由。他赶上了巨大的经济变革和社会动荡，在这一时期，中国社会都在极力推动更加开放和多元的政治制度。江泽民引领中国融入全球经济，今天我们所知道的中国经济巨无霸，实际上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Kate Linebaugh：欢迎收听“The Journal”播客栏目，这是一档探讨金钱、商业和权力的节目。我是Kate Linebaugh。今天是12月2日，星期五。即将播出的内容是江泽民的遗产。我们的同事Charles Hutzler报道中国20多年，最初担任驻华记者，当时正是90年代，江泽民主政时期，中国正处在一系列重大转变的关口。
Charles Hutzler：当时，一场重大变革似乎正在酝酿，但很难说清会发生什么。1995年我到中国的时候，正赶上中国增长与变化的大爆发。
Kate Linebaugh：你当时生活在中国，对江泽民的印象如何？
Charles Hutzler：他和大多数共产党官员不同，给人的感觉比较亲和，喜欢和记者开玩笑，说一口自学的很生硬的英语，还喜欢背诵《葛底斯堡演说》的片段。
江泽民：八十七年前，我们的父辈们在这块陆地上建起了一个新的国家，它孕育于自由，并奉行人人生而平等的主张。
Charles Hutzler：和记者在一起时，他会走到我们身边和我们寒暄。他的继任者胡锦涛和现在的习近平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们在公众面前是疏远的、高度程式化的人物。
Kate Linebaugh：许多人对江泽民的印象是他那副厚厚的方形眼镜，还有他开朗的个性。人们都知道他有时喜欢开玩笑。Charles说，江泽民将这种作风当做外交工具来使用，特别是在他努力扩大中国在西方的影响力的时候。
Charles Hutzler：他喜欢活跃气氛，又爱好音乐，所以他爱唱歌。有外国政要来访时，他偶尔会唱歌或跳舞。当访问白金汉宫的时候，他也曾试图一展歌喉并请伊丽莎白女王同唱。这种作风有时会让来访的国家或东道国感觉有点过火。他就是这样率性，而且常常表现出来。
Kate Linebaugh：比如有一次去菲律宾访问，他就唱起了猫王的《Love Me Tender》。
讲话者10：（英文歌声）。
Charles Hutzler：他也会发脾气，曾训过记者。一个非常著名的视频片段以有点儿像是模因(meme)的形式广为传播，视频中，他把问了他不喜欢的问题的香港媒体人训了一顿。
江泽民：（中文讲话）。
Charles Hutzler：他说他们太简单、太天真。
江泽民：你们too simple（太简单），sometimes naive（有时天真）。
Kate Linebaugh：江泽民读大学时加入了共产党，之后步步高升，曾担任过上海市市长。1989年，他出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但他所接掌的中国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Charles Hutzler：当时，中国经济并没有极具竞争力的制造业，仍然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社会。现在用来制造苹果(Apple) iPhone、耐克(Nike)鞋之类的制造和加工基地那时候根本不存在。而且无论在农村还是城市，收入都很微薄，服务近乎于无。
Kate Linebaugh：在江泽民上台之前，中国有过旨在实现经济现代化的努力，但却停滞不前。他领导的政府寻求重启这些努力。一个有争议的举动是让中国向西方世界开放。
Charles Hutzler：他们欢迎外国资本进入，这帮助培育了这个依靠廉价劳动力的低水平制造加工和组装基地。劳动力大量涌入，不仅来自城市，也有来自农村的。他们试图打造具有竞争力的出口行业，然后为国家经济其他领域的现代化提供资金。
Kate Linebaugh：然而从某种程度上讲，推动国家经济现代化就意味着要对它进行彻底改革。在江泽民的领导下，中国开始推动经济转型，从完全由政府运行的经济转变为让更多民营企业参与进来。
Charles Hutzler：在中国共产党眼里，私有化一直是一个不入耳的词，但这实际上就是他们所做的。他们实行了一项旨在改革国有工业部门的政策，叫做“抓大放小”。在这个策略下，他们保留了对他们认为具有战略意义和重要性的大型产业的控制权，如能源、电信和采矿行业。除此之外，所有的制造产业，如纺织业、消费品行业，都被私有化。在江泽民领导下中国进行的所有经济改革中，最重要的改革就是打造了民营房地产行业。房地产是当前中国个人和家庭财富的基石。大多数中国人拥有自己的房子和公寓，而且在许多情况下拥有不止一套。
Kate Linebaugh：他做出的另一个重大决定是推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简称WTO)。
Charles Hutzler：2001年WTO接纳了中国，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当时外资已经在涌入中国，但在2001年之后，涌入中国的外资成倍增长。从那时起，中国有了进入全球市场的保证，中国摇身一变，成为了全世界的制造基地。
Kate Linebaugh：为什么对中国来说，与美国和西方保持良好关系很重要？江泽民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Charles Hutzler：在努力吸引外商投资，特别是西方投资的过程中，保持中美关系稳定是至关重要的。当时美国是中国最大的市场，美国主导着基于规则的全球秩序，江泽民希望中国能在这种秩序中发展壮大。有了美国的支持，中国加入WTO和融入全球经济的一切努力变得更加容易。
Kate Linebaugh：在国内，正是江泽民的支持为这些改革铺平了道路。
Charles Hutzler：收缩国有经济，中国加入WTO，这些都是在中国国内非常有争议的改革，江泽民提供了关键的政治掩护，使这些改革得以实施。
Kate Linebaugh: 你如何评价他主政期间的经济成就给中国带来的最终结果？
Charles Hutzler：从他上台到2002年、2003年他开始慢慢退出政治舞台，中国的面貌日新月异。经济规模翻了一番。生活水平提高了。中国的城市之前基本上都是低层建筑，那时开始耸立起摩天大楼，尤其是上海。
Kate Linebaugh：江泽民的经济政策方针偏离了他的前任们，并取得了成效。不过，当涉及到社会问题和政治异见时，与之前的领导人一样，江泽民以铁腕手段主政。六四事件之后，江泽民随即上台。在六四事件中，中国军队向示威者开火，数以百计的人被杀。为什么在这个重要时刻选择江泽民来领导中国？
Charles Hutzler：当时江泽民是上海市市长，在那之前还担任过其他多种政府职务。上海也发生了示威活动，但以和平方式被平息。因此，他获得晋升的原因之一是他更好地处理过这种糟糕情况。中共元老们也认为江泽民值得信任。他不会推动元老们不赞成的议程。
Kate Linebaugh: 像天安门事件中的那种民主呼声一直持续到江泽民的任期。甚至还有人试图组建新政党与中共政权抗衡。江泽民迅速拘捕并监禁了一些人权活动人士。
Charles Hutzler：因此，尽管他在引导中国走向市场化改革方面表现出更多自由主义的气质，但在面对中共受到的挑战时毫不妥协。这对他从中崛起的体制而言是正确的。而江泽民在这一点上从未真正动摇过。他的口号是稳定高于一切，这意味着中国安全部门和执法部门会重拳出击。
Kate Linebaugh：Charles说江泽民更自由的经济政策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这些政策促进了经济发展，但也开放了中国社会，而这对于中共来说成为一个问题。
Charles Hutzler：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社会也变得更加多元化。上世纪80年代依然掌控民众生活方方面面的中共开始退后。最大的变化可能是隐私权意识的觉醒，人们不希望自己的个人生活时刻暴露在中共的监视之下。
Kate Linebaugh：上世纪90年代，法轮功等宗教团体在中国兴起，这在以前是不被容忍的。江泽民最终对这些宗教组织实施了残酷镇压。
Charles Hutzler：这些组织一度受到政府一些小规模的压制，决定在北京的核心地带举行抗议活动，甚至包围了中共的中枢要地中南海，这是一个前所未闻的事件，引发了中共对法沦功组织的镇压，成为中共几十年来对任何进行的最广泛的镇压行动之一。
讲话者11：自中共上周实施镇压以来，已有数千人被拘留。本周，法轮功读物被没收并被公开销毁。
Charles Hutzler：法轮功信徒遭到广泛且残酷的镇压，成千上万人被置于非常严酷的改造机制之下，一些人在这一过程中死去。如果不是江泽民下令，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Kate Linebaugh：江泽民在给党内官员的一封信中称，法轮功威胁到中共的权威，这场运动挑战了中国的稳定。江泽民于2002年卸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一年后卸任国家主席。不过，Charles说之后他继续在幕后影响中国的政治走向，比如在2012年，当时中国现任领导人习近平被任命为总书记。
Charles Hutzler：江泽民对中共内部各方利益集团是有吸引力的，他支持习近平，部分原因是习近平拥有非常纯正的中共血统。习近平是第一代中共革命家之子，被视为一个值得信赖的中国领导人人选。
Kate Linebaugh：但近些年来，江泽民的政治影响力减弱了。
Charles Hutzler：除了偶尔在大型中共会议上露面，他确实已经淡出公众视线很长一段时间了。官媒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会报道江泽民的名字或影像。
Kate Linebaugh：在社交媒体上，中国人对江泽民的追忆褒贬不一。一些人哀叹一位魅力领袖的逝去，另一些人则将他视为一位镇压对中共的挑战的独裁者。你认为江泽民留下的遗产是什么？在今日的中国还能看到吗？
Charles Hutzler：我认为江泽民留下的遗产是，他主持了许多标志着中国崛起为更强大国家的关键时刻。如果说江泽民是传统西方意义上的自由主义者，那就有点牵强了。但似乎存在改变和可选择的空间。而且江泽民敏锐的政治嗅觉也促成了这一点。江泽民必须带领中国走出因天安门事件而陷入的外交孤立，因此他成为全球论坛上的活跃人物。在天安门事件发生后，中国在许多全球大会上都不受欢迎。为此江泽民不得不施展领袖魅力，推动中国回到全球舞台上。
Kate Linebaugh: 今天是12月2日星期五，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本节目是由Gimlet和《华尔街日报》联合制作。主持人包括Ryan Knutson、我和Kate Linebaugh。本期节目的制作人包括Melvis Acosta Crisostomo、Annie Baxter、Katherine Brewer、Maria Byrne、Pia Gadkari、Rachel Humphreys、Matt Kwong、Annie Minoff、Laura Morris、Afeef Nessouli、Enrique Perez de la Rosa、Sarah Platt、Aaron Randle、Alan Rodriguez Espinoza、Vladislav Sedykh、Pierce Singgih、Jeevika Verma、Lisa Wang和Catherine Whelan，并得到了Jonathan Sanders的协助。本期策划包括Griffin Tanner、Nathan Singhapok和Peter Leonard。主题音乐由So Wylie创作。本周的其他音乐来自Catherine Anderson、Peter Leonard、Bobby Lord、Emma Munger和Blue Dot Sessions。Nicole Pasulka负责核实事实。感谢您的收听。下周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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