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作家常有悔其少作之說。吾人於網路筆耕二十多年,少作也是有的。有些讀書筆記,書的內容都忘光了,但筆記猶存。舊文重貼,竟似買櫝還珠之意耶?或有意在書外之旨趣者,容留舊稿,雪泥鴻爪,不復計東西矣!

本文

  一九九二年的夏天,在下參加「中華民國青年反共救國團」舉辦的海外自強活動,曾到過波蘭一遊。彼時東歐共產鐵幕方落,新鈔舊幣二制並行,以今日眼光觀之,物價簡直是便宜的不得了!



  波蘭是重要的琥珀產地,從街上的藝品店到地鐵站中的小販賣部,都展售著各式各樣的琥珀飾品,當時還是大學生的在下也添購了一、兩項小紀念品。而同團旅行社副總,走進藝品店出來,脖子上至少掛了三、四十條長串的琥珀唸珠,望之儼然是一尊胖胖的彌勒佛。這些當然是天主教神父用的唸珠,但稍加改造,亦可是極精美的佛教唸珠。

  回想起來,副總先生那一身的琥珀帶回台灣轉賣,可能旅費都賺了好幾倍回來。

  可惜當時我不知道,曾經有人迷戀琥珀的溫潤質感,用了六噸的琥珀鑲嵌在橡木壁板上,打造出一間環室俱為琥珀的「琥珀廳」,被喻為世界第八大奇景。

  這間位於聖彼德堡,十八世紀由帝俄興建而成的琥珀廳,於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納粹軍隊拆光了搬回德國重組。而當希特勒已成強弩之末,這些琥珀壁板又被裝箱上車載走,至今不知所蹤。

  作者對這項歷史寶藏之謎顯然很有興趣,下了不少工夫去爬梳史料及傳聞,書頁上當沾滿作者辛勤工作的斑斑汗漬。

  這種類型的小說,就算讀者不喜歡他的故事,至少還可以從閱讀中長長見識,享受一點知識、軼聞、掌故、考據之豐美。

小說創作的兩種方法

  從這點來看,我們或可粗略的區分小說創作的兩種方法:一種是先有故事,再來找內容;另一種是先有內容,再來找故事。

  如果讀過戈馬克.麥卡錫的名著《長路》(The Road),就可以了解什麼叫作先有故事,再來找內容。事實上,這本小說簡直是沒有內容,只有氛圍。但真是好看!

  而寫作《侏儸紀公園》、《恐懼之邦》等暢銷科幻小說的麥克.克萊頓,則是典型的先有內容,再來找故事。

  而本書顯然是屬於後者。有了琥珀廳這個歷史事件的資料後,作者找了一個故事架構把所有內容塞進去。

  嗯!我們需要一些沒人性、邪惡又貪婪的大財主來當冒險活動的贊助者;也需要身手矯健、槍法兼床上功夫都一流的帥哥美女來當「尋寶獵人」,為他們老闆全球走透透,用007的手法搞來一項又一項的寶物,如有必要,也附帶殺害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當然,還要有一個驚天大陰謀,以及莫名奇妙被捲入陰謀的宅男宅女,在重重危機中激起生命的無限潛能,冒險犯難,九死一生的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並串連起故事的主軸。

  類似的故事結構一再出現在許許多多的暢銷小說中(比如說名聞一時的《達文西密碼》),只是巧妙各有不同,目的就是帶給我們或許有點廉價的浪漫快感。其實,這種小說本來就是以「看爽」為要,不宜苛求什麼人性的深度、厚度乃至於什麼玄學思辯之類自以為高檔的玩意兒。

  比較令我意外的是作者在故事中真的讓琥珀廳重見天日,這和目前客觀的事實不符。好像看反清復明的武俠小說,後來真的把韃子給趕出關外去了。(附帶一提,日本的傳統戲劇《國姓爺合戰》,主角和唐內(即鄭成功)真的復國成功了!)


  所以在現實世界裡,我們仍能綺想在某個隱密的山洞裡,埋藏著絕世奇珍琥珀廳。但琥珀這種東西就像黃金一樣,原料本身就有極高的價值,「琥珀廳」的一室輝煌固然壯觀,然一旦拆成一塊一塊的壁板,不能重組的話,還能有多少藝術價值,不無可疑。不過依據維基百科的說法,「琥珀廳」的潛在價值約有五億英磅。

        目前俄羅斯已經號稱照原樣仿照了一個新的琥珀廳,在下尚無緣一觀,但據阿公阿嬤觀光團的回報,好像就是「哇!還蠻漂亮」如此而已。

  在漫漫的共產鐵幕歲月中,貪腐者、投機者、或幸運撿到寶的貧下中農,把這些琥珀拆下來賣錢,終究把絕世奇珍弄個屍骨無存,好像也不是太離譜的事。

  作者在書中引述琥珀廳下落的推論,有一說是流落到了波蘭。讀完本書後,找出我當年在波蘭買的小銀湯匙,湯匙柄上鑲了一小塊琥珀,或許,這搞不好就是「琥珀廳」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