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社會主義運動」（Russian Socialist Movement）、「烏克蘭社會運動」（Sotsialnyi Rukh）

 翻譯：「中文馬克思主義文庫」輪值編輯

原文連結

LeftEast 編按：自俄烏戰爭爆發以來，左翼一直努力如何回應北約的責任範疇和軍事援助烏克蘭的呼籲之問題。刊載這份來自「俄羅斯社會主義運動」（Russian Socialist Movement）的同志發給我們的聲明時（譯按：這份聯合聲明，也包括烏克蘭左翼團體「烏克蘭社會運動」（Sotsialnyi Rukh）），我們承認左翼在這些議題上存在嚴重分歧。雖然我們都同意任何貨真價實的左翼都應該明確譴責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但LeftEast的一些編委成員就該聲明對北約和軍援烏克蘭的立場有所保留。同時，我們了解左翼在不同地域、面對的具體情況和採取的策略，而對這兩個極具爭議性的議題會有不同看法（無論是在烏克蘭處於普京炮彈的轟炸下，或是在俄羅斯處於普京的迫害下，或是在西方面對戰爭遊說團體推動自己的議程下，或是在「全球南方」面對不同的主要敵人和更明顯的西方偽善的情況下）。戰爭爆發之初，LeftEast發表了自己的反戰聲明，試圖表達我們的觀點。然而，我們的主要使命是提供一個平台，以團結來自上述地域的進步聲音。本著這種精神，我們還是刊載了這份聲明。

正文

儘管大多數左翼已經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但左翼陣營的團結仍然不足。我們想向那些仍然堅持「你們兩家合該倒霉」（a plague on both houses）（譯按：出自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立場的左翼喊話，他們將這場戰爭視為帝國主義之間的戰爭。

現在正是左翼「對具體情況作具體分析」的清醒時候了，不要再複製陳舊的冷戰思維框架。左翼對俄國帝國主義視若無睹是一個重大錯誤。發動對烏克蘭的戰爭是普京，不是北約。這就是為何我們必須將焦點從西方帝國主義轉移到普京的侵略性帝國主義上，它除了經濟基礎，還有意識形態和政治的基礎。

俄國帝國主義包含兩個要素。首先，它是修正主義版的俄羅斯民族主義。在2012年之後，普京和他集團的意識形態，從原先具公民概念（如 rossiysky，「與俄羅斯有關的」）的民族國家，蛻變為排他性的、立基於種族的俄羅斯人概念（如 russkiy，「種族/文化上的俄羅斯人」）的民族國家。他在2012年和2022年發動的侵略戰爭，以索回「原屬」俄羅斯的領土而將其合理化。此外，這種（種族）的「俄羅斯性」概念，復辟了19世紀俄羅斯民族國家的帝國（imperial ）概念，將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民族國家身份認同貶低為地域身份認同。根據這種觀念，俄羅斯人、白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是同一民族。在俄羅斯官方言論中使用這一概念，意味否定烏克蘭的獨立民族國家的地位。這就是為何我們不能確定說普京只是想俄羅斯擁有克里米亞和頓巴斯的主權。普京可能是希望吞併或征服整個烏克蘭，這個威脅出現在他的文章〈關於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歷史上的團結〉和他 2022 年 2 月 21 日的演講之中。最後，烏克蘭與俄羅斯的和談前景看來相當暗淡，因為俄羅斯的談判團由前文化部長弗拉基米爾．梅丁斯基（Vladimir Medinsky）領導，他是russkiy mir（俄羅斯民族的世界。相信我們可以這樣說它是：一個沒有人會快樂的世界）意識形態的最忠實信徒之一。

第二，即使普京的侵略特性有難以理性解釋之處，然而，就目前事件的呈現，從表面看俄國帝國主義的修辭或者有足夠理性解釋之處，它就是由受到要改變「世界秩序」的欲望所激發。據此，普京提出北約從東歐撤出的要求，預示著俄羅斯的野心可能不會止步於烏克蘭，波蘭、拉脫維亞、立陶宛或愛沙尼亞可能會成為普京下一個侵略目標。所以，要求東歐非軍事化是非常天真的主張，因為在當前情勢下，這只會綏靖普京，令到東歐國家易受普京的侵略。關於北約擴張的說法，模糊了普京的欲望是在歐洲劃分美國和俄羅斯的勢力範圍。而在俄羅斯的勢力範圍內，意味著一個國家在政治上對俄羅斯的從屬地位，並服從於俄羅斯的資本擴張。格魯吉亞和烏克蘭的案例顯示，普京不惜動用武力對付那些他認為打算離開俄羅斯勢力範圍的國家。重要的是，普京對世界秩序中關鍵代理人的理解，基本上僅限於美國和中國，在此基礎上，他不承認其他國家的主權，只將它們視為從屬於這些國際秩序代理人的衛星國家。

普京和他的集團異常冷酷無情。他們利用北約轟炸南斯拉夫、美國軍事干預阿富汗和入侵伊拉克作為轟炸烏克蘭的擋箭牌。在這種脈絡下，左翼必須展示貫徹始終的立場，對世界上所有的帝國主義侵略——說不。今天的帝國主義侵略者是俄羅斯，而非北約，如果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不能被制止，它肯定會繼續侵略其他國家。

此外，我們對普京的政權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它並非西方資本主義的出路。它是一個專制的寡頭資本主義。俄羅斯在他統治的20年裡，社會不平等顯著上升。普京不僅是工人階級的敵人，也是一切民主形式的敵人。在俄羅斯，民眾的政治參與和結社意願會遭受政權猜疑。普京本質上是一個反共分子，是20、21世紀的左翼要與之戰鬥的敵人。在他的世界觀中，強者有權擊敗弱者，富人有權剝削窮人，當權強人有權代表被剝奪權利的民眾做出決定。這種世界觀必須在烏克蘭遭到嚴重打擊。為了在俄羅斯內部產生政治變化，俄軍在烏克蘭必須被擊敗。

我們想回應一個極具爭議的訴求，即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我們了解軍事化對全球進步的左翼運動以及左翼抵制北約擴張或西方干預的影響。然而，需要更多的脈絡來提供更全面的圖像。首先，即使有 2014 年的貿易禁令，仍有北約國家向俄羅斯輸出武器（法國、德國、意大利、奧地利、保加利亞、捷克共和國、克羅地亞、斯洛伐克和西班牙）。因此，關於討論運往該地區武器對與錯的問題，聽來有點滯後了。歐盟國家已經做錯了，他們只能通過向烏克蘭提供武器來糾正他們早前的錯誤。此外，烏克蘭政府提出安全保證的方案，需要一些國家的參與，而且也可能只有他們的參與才能實現。其次，正如許多文章已強調的，亞速營是一個問題。然而，與2014年不同的是，烏克蘭極右派並沒有在今天的戰爭中扮演主要角色，這場戰爭已經變成了一場人民戰爭——我們烏克蘭、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反獨裁左翼同志正在共同戰鬥反對帝國主義。過去幾天的情況發展變得明朗，俄羅斯正試圖透過空襲來抵銷其在地面戰上的失利。防空系統不會給予亞速營任何額外的武力，但它將幫助烏克蘭保持對其領土的控制並減少平民傷亡，即使和談最後失敗。

我們認為，左翼應該要求：

  • 俄羅斯立即從烏克蘭全面撤軍
  • 對普京及其財閥寡頭實施新的具針對性的個人制裁（重要的是要理解，普京和他的集團只關心自己的私人資產；他們對俄羅斯經濟的整體狀況毫不在意。左翼也可以利用這種要求來揭露那些支持普京政權和軍隊的人的偽善，甚至現在繼續向俄羅斯出售武器）
  • 對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實行製裁
  • 增加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援，特別是提供防空系統
  • 從非北約國家引進聯合國維和人員保護平民，包括保護人道走廊和保護核電站（俄羅斯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否決權可以在聯合國大會上被推翻）

左翼還應該支持那些正在抵抗俄軍入侵的烏克蘭左翼人士，讓他們受到外界關注，擴大他們的聲音，並在經濟上支持他們。我們認識到，正是數以百萬計的烏克蘭工人和人道援助志願者使進一步的抵抗成為可能。

其他一些要求，包括支持在歐洲的所有難民而不論他們的國籍、取消烏克蘭的外債、制裁俄羅斯寡頭等，已被左翼廣泛接受，因此我們不在這裡討論。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為解決國際衝突涉及核戰風險開啟了一個可怕的先例。這就是為什麼左翼必須提出我們自己對國際關係和國際安全框架的願景，其中可能包括多邊核裁軍（對所有核大國都具有約束力）和國際社會對任何帝國主義侵略的經濟反制的制度化。俄羅斯的軍事挫敗是邁向全球秩序民主化和形成國際安全體系的第一步，國際左翼必須為這一事業做出貢獻。

2022年4月7日

「俄羅斯社會主義運動」（The Russian Socialist Movement）是一個俄羅斯的政治組織，他們的民主社會主義的願景是立基於財產的公有、政治自由和自決。他們認為，只有以階級團結和平等主義武裝起來的群眾運動——包括社會主義者、工會組織者、女性主義者、反法西斯主義者和環保主義者——才能結束俄羅斯的資本統治。

「烏克蘭社會運動」（Sotsialnyi Rukh）是烏克蘭民主社會主義左翼組織，反對資本主義和排外主義。他們將社運活躍人者和工會組織者團結起來，努力建設一個沒有資本獨裁、父權制和歧視的更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