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居家日记 第五天

一早醒来，看到半夜管家发的通知，关于继续居家、领新的出入证，以及核酸检测事宜。

然后看到业主群里有人cue管家，希望安排小孩先测核酸，9点要开始上网课。又有大人不服，说她一早下来排队，也是因为9点要回家工作，结果一堆人带着孩子来插队。好在管家反应及时，很快通知，小孩子可以先回去上网课，中午单独安排测核酸。

我一直到十点多才下楼，只要系统不故障，排队也不是个大问题。老妈永远比我积极，等不到我打电话，就自己先下去做了。

测完去领了新的良民证。这回盖的鲜章，给伪造增加了很多难度。其实之前的复印件，要搁以前，门口的复印店正常营业的话，复制是分分钟的事。放现在，外围商户也在居家，复制一事，于我这样的普通人，便也只能想想罢了。

中午打算睡会儿，躺下没多久就地震了，这是自2013年4月20日雅安的芦山地震以来个人感觉最为强烈的一次。我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看，投影的幕布在左右摇晃。我出到客厅，看见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也在扇动。我又望向入户的玻璃门，门也在一开一合。我听见有邻居在大声喊叫，不知道喊的什么。打开微信，果然，到处惊慌失色。事后听说，这次地震，晃了差不多两分钟。我住在7楼，感觉尚且如此强烈，父母在32楼，不知怎样惊慌失措呢。不过以前也有大大小小的地震，每次完了我打电话过去，老妈都说没感觉到，我是很希望她们这次也没感觉到。但老妈说这次真的感觉到了，由三个吊起来的圆环组成的餐桌灯，叮咣做响。我问你怕没怕，她说没怕，声音里有强压着的颤抖。我赶忙穿衣出门，去看她们。老妈还是那句话，不怕，只是担心你们。老爷子是真不怕，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的那种，问起来，说有啥怕的。我不知道，也许这样的乱世里，他才是那个过得最容易的人。

后来整个下午，都有点儿心神不宁。想补瞌睡，躺下就觉得晃。看到很多信息，一些小区物业第一时间通知，高风险楼栋不准下楼。还有的小区，业主想往外跑，社区（或者物管）不让，在问：楼倒没倒嘛？没倒跑啥子？

傍晚又去看父母，老妈说她也心神不宁，一直想地震的事。我问你想地震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场面？她说就想房子塌了，人都死了。我说下次地震，你看对面那个高楼，它比咱们这个高出一倍多，只要它没倒，咱这个也倒不了。她说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个楼，担心的是我们，其他人。我说那你就假了，地震的时候，肯定先是害怕自己脚下的地面不坚实或者头上的屋顶砸下来，哪儿有先担心别人的。但现在写下这个的时候，我心里想，我也没当过妈妈，谁知道妈妈是不是总是忘我的呢！

但我今天没有陪她散步，而是自己出门跑步。跑了12公里，回来后看到她在家庭群里发了一串语音，语带哭腔，说因为我地震还没停就跑去看她，兄弟姐妹也都打来电话问安，心里觉得很难过。我便又打电话过去，结果她正为老爷子拉在身上而气得不行。我说那我过去收拾吧，她说她已经收拾好了，让我不用来。

我想起啊，早上起床前躺着看完了《This Is Us》第六季最后一集，Rebecca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全靠米盖尔照顾，一定也拉过裤子，米盖尔一定也失控过。但剧集里，Rebecca永远干干净净，米盖尔永远柔情蜜意。电视剧都是假的，没有真的。

整个晚上，业主群里都在讨论附近一小区集中转运的事，据说那里有几栋涉及几千人要被集中转运去方舱，一会儿真，一会儿假。邻居们担心有一天这命运会落到自己头上，而自家的猫命运难测。

我发了消息去家庭群，说如果有天他们要转运爹娘，我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他们，你们自己搬吧，我负责录像。没有哥姐对此发表看法，倒是两个后辈出来说话，于是我就和他们聊天，竟然聊到我小时候。我小时候音乐课是语文老师教的，初中有了正牌的音乐老师，是个会拉手风琴的青年。如今想来，那青年在我们那穷乡僻壤，怕是虚度了。外甥女说，穷乡僻壤也得有人教啊，我说体育老师教就够了。

今天证实了，昨天闻到的香味，确实来自桂花。可惜，如今只能隔着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