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9日,移民台灣滿七年。這七年的台灣移民路,由香港到台南,再由台南移居至新竹,其實每一步都不容易。雖然一路上很多台灣朋友協助我們,但信心有動搖的時候,生活也有困難的時候,你永遠在懷疑應否迴轉重頭開始。然而移民永遠是一條單程路,必須繼續往前走。當我們遇到不如意時,就必須像大部分人一樣,只能咬緊牙關撐過去!
這七年的苦與樂,就像濃縮在剛剛結束的台東熱氣球嘉年華之旅。小孩想看熱氣球很久了,但是自從2020年以來,我們一家的收入劇減,生活開支能省則省。前往一趟台東,交通食宿開支不少,為了省一晚的住宿費,所以只好晚上9點往台東出發,預計凌晨四時到達鹿野高台,讓小孩可以看看一年一度的盛會。
從新竹往台東連休息時間大約6-7小時,開始出發的頭一個小時,小孩都興奮到不得了。從新竹往桃園開進國道,慢慢進入仍然萬家燈火的台北,一路的風景很是好看。就像我們剛到台灣時,每一天都刺激好玩,看到每樣事物都新鮮有趣,沿路目不暇給。但是日子久了,那些驚喜就化成生活的日常。感覺就像我們這一趟台東之旅,當車子由台北轉入往宜蘭的國道時,興奮的心情就慢慢冷卻。國道五號一條又一條隧道似是看不到盡頭,隧道內沒有風景,你只得保持耐性不要超速,不要發生意外⋯⋯穩穩地往前走就是了。
當車子進入宜蘭後,代表進入旅程的第2個小時。離開隧道的剎那,眼前豁然開朗,國道高高架在宜蘭的半空,月色下無盡的山水風景一覽無遺。只要沿著國道一直走,你的旅程就會暢通無阻。握穩方向盤,踏著油門,就可以前往目的地。天爸移民台灣之初就開始寫Blog,慢慢受到關注,感覺台灣之路一定會越走越順。可惜就像國道總有盡頭時,當車子離開國道,每個路口的紅綠燈就會讓你停一停,等一等。我們移民台灣的路不也是這樣嗎?
當我們住在台灣之後,也明白寫文章不會為我們帶來多少收入,所以開始要想想如何謀生。但台南沒有我們熟悉的傳媒工作,招聘網站中也沒有我們認為適合的薪資,所以我們跌跌碰碰,嘗試著不同的創業機會。曾經想開發傳統菜市場的網購生意,也曾經試著尋找代理台灣農產品外銷的機會,更有與香港的朋友合作試試能否經營自媒體⋯⋯但是碰壁又碰壁。現實中不只每一個路口都是紅燈,連加油站也不容易找到⋯⋯路又怎會暢通無阻呢?
在蘇澳與冬山之間尋找一陣子之後,終於入滿油前往花蓮。上一次往花蓮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一路上要沿著懸崖峭壁,不斷與貨櫃車擦身而過,然而現在已經有蘇花改,危險的路段大大減少,前往花蓮變得安全了。這段路讓天爸想起當年在台南非常愉快的日子,即使創業並不順利,卻也慢慢找到賺錢的門路,生活過得很安穩,這大概就是第三年的台灣生活寫照。
然而邁入第四年好景不常,天爸失業了,而我們投資推廣華德福教育的親子館也發展不順利。同一時間也得考量天一升讀中學的問題,天爸開始接受華德福師訓,盡力讓台南成立一所華德福國中。同一年,香港發生巨變,全球每一個香港人都捲入風暴之中,不能自己。
情況就像我們開車離開蘇花改進入花蓮後,遠處閃電不絕,一陣一陣從遠方傳來的閃光,讓人感到十分不安。車上除了天爸以外,每一個人都熟睡了。他們都期待醒來之時就看到熱氣球昇空,但你明明是朝著閃電的黑雲前進,你沒有把握可以為家人帶來歡樂,但你不忍此刻叫醒他們一起商量,你只可以繼續向前駛、向前駛⋯⋯承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遠方的閃電
香港的風暴突然因為一場疫情而被打斷,而我們一家也正值此時移居新竹,一趟全家的冒險旅程再次展開。不管是香港或新竹,我們都要重新適應一座陌生的城市,適應亂局下的新規律⋯⋯明明還是香港,但你口不能說、字不能寫,要發聲的話只能說謊話,說討好政權的話,不能再誠實忠於自己。而明明仍在台灣,但台南與新竹卻是天淵之別,一個是美食天堂一個是食物沙漠,一個是滿溢人情味的古都,一個是高科技的冷漠之城。而不論是香港或台灣,口罩成為我們的日常,百業蕭條,不少店家食肆撐不過這漫長的疫情黑夜,捲閘一拉結業收場。
這段路開得很辛苦,既是半夜最漆黑的時分,也是人意志最脆弱的時候。閃電沒有間斷,每一道閃光都提醒著天爸,小孩的夢未必能實踐。一直去到鹿野高台,遠方仍然在閃電,幸好台東熱氣球嘉年華如常舉行,小孩在黎明前破曉之際,注意力從遠方的閃電,慢慢轉移到熱氣球之上。一開始是一台又一台貨車將熱氣球平躺地上,慢慢受熱氣脹起,再一個一個升上半空。
天爸躺在草地上,看著小孩的笑臉。莫說過去七小時的車程辛勞,即使過去七年的漫漫掙扎,也是無悔的。準備踏入第八年,我們又將會展開一段怎樣的旅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