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盛產卓慧思
英國新相要大幅減稅,受盡批評,股匯急跌,卓慧思最終向現實低頭,宣布撤回方案。明報作者林康琪日前在《星期日生活》撰文,從一個電台節目折射出英國人的不滿根源,值得一看。
同樣是明報,恒大校長何順文的最新文章,談到ESG(環境、社會及管治)的迷思,探討企業的社會責任,希望最終改革放任資本主義。但現實是,從來不會有經濟學者或政府顧問走出來承認自己崇尚「放任市場」。何教授所提出的問題,在那些經濟、金融KOL口中,根本不存在,自然亦毋用變革。
所謂新自由主義(註一)——放任資本主義的理論源頭-對這世界的分析,充滿彈性和任意性,科學外衣裡有一套仇窮的價值觀-偏偏他們最喜歡指控人家民粹、仇富、搞大鑊飯。主流經濟學者未必有意推廣它,但他們的研究往往變成了它的子彈。明明研究一個特定時空下的經濟民生課題,得到的結論,就拿來當作自然科學般用於四海皆準的定律。在最低工資立法前,早至八、九十年代,他們經常在不同媒體引經據典,大力反對最低工資,恐嚇政府和市民,一旦立法,會損害經濟,好心做壞事(註二)。結果呢?立法後,基層的生活略有改善,經濟並沒有因而受損,那些大力反對過的經濟學者就當沒事發生,自然也不會反省,早就忙於評論其他民生問題,繼續當「國師」。
說到底,這種有經濟學成分的言論,潛藏著向大商家利益嚴重傾斜的意識形態-就正如英國首相卓慧思推銷減稅方案時所用的理由:「透過減稅促進經濟增長,「做大個餅」,從而創造就業及提高薪酬,長遠令大家受惠。」但英國人明確地向卓慧思說不:「減稅只惠及最高收入一群是否公平?」,「Stoke 的平均年薪只是25,000鎊,最低收入一群在其政府減稅措施只可節省22.5鎊,反而高收入一群的節省卻以10萬鎊計⋯⋯借多些錢及令我們的按揭成本上升來做大個餅?」
香港的「卓慧思」,都是把「經濟增長」作為政府政策的最高目標,只講做大,不談做好,更不會探討怎修補做大個餅期間造成的傷害。「卓慧思」只強調巿場自由,但不會界定自由到甚麼地步便叫「放任」。他們又特別強調個人要為自己抉擇負責-窮是自己不長進,政府不能介入,以免養懶人-市場越少制肘越有效率,「無形之手」會自我調節出最理想的結果,所以連政府的地最好都拿去起樓賣錢,市建局正計劃這樣做。「大巿場」導致貧富懸殊,便不關他們的事。他們根本不關心貧富懸殊-窮人之所以窮,是市場調節的結果,不是政府政策太偏重特定階層的利益所致。就算他們談到貧富懸殊,亦不會朝稅制改革的方向探索可能,只會好似前領展高層兼港大首席副校長王于漸那樣,用作藉口,推銷更激進放任政策-賤賣公屋。
(註一)嚴格來說,新自由主義不算崇尚市場自由的經濟右派。他們只會選擇性的右,特別毋視壟斷行為對市民選擇自由造成的損害。諾獎得主Joseph E. Stiglitz曾經替新自由主義下定義:一系列基於市場具有自我糾正功能,能有效地分配資源,並很妥善地為公共利益服務的原教旨觀念之混雜觀點。這種市場原教旨主義支撐著所謂「華盛頓共識」,這「共識」贊成私有化、自由化。他更指出,這套自由市場的說辭會被選擇性地加以運用——當它為一個特別的利益服務的時候,就會得到認可,當它不能做到這一點的時候就被拋棄。
(註二)曾經跟大力反對最低工資的雷鼎鳴筆戰多輪,學者許寶強這樣總結雷氏慣用的狡辯策略:「在面對不利自己觀點的實證證據時,雷鼎鳴不僅從不嚴肅面對,一直無法提出可讓公眾檢查、能通過社會科學社群嚴格批判的實證資料以支援其猜想,只嘗試利用魚目混珠的修辭或研討會上難以驗證的片言隻語,把武斷的常識模擬成經過科學社群以『控制實驗』等方法反復、嚴格和公開地論證的科學命題,更經常以不相關的權威排拒建基於事實的質疑。」(見《告別犬儒-香港自由主義的危機》頁18)
(本網歡迎各界投稿,文章內容為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本網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