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大帝“丰功伟绩”之四:公厕里的腐败
我已经憋了很久!
看到高德地图显示前方不远处有公厕,我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东躲西藏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在野地里找个什么旮旯方便了。
骑车来到公厕前,我又有些怀疑高德的信息是否准确:头年9月份从这里路过,这个位于荒郊野外的公厕还没有完全建好,门是锁着的。
把车停在厕所前面,取下头盔,望着紧闭的公厕大门,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上去拧了一下门把手。
仿佛奇迹一般,门开了。
我欣喜地走进女厕,试了一下烘手器,一股热风“呼呼”地吹了出来,这玩意儿居然不是摆设,居然是有电的!我的手机电量已经所剩无几,趁着上厕所的时间,可以在这里给手机充一点电。
可是,当我拔下烘手器的插头时,插座面板也跟着掉了下来。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切!又是劣质产品。
我把插座面板放在洗手池边上,将手机充电器插到插座里,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机。虽然洗手台上干干净净,但在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公厕里面很不卫生。如果不是因为手机快没电了,而电动自行车上给手机充电的接口又接触不良,我是不愿意在这里蹭电的。
就跟现在新修的大多数公厕一样,这个公厕也有一个带马桶的小隔间。当然,在那种总觉得公厕不卫生的潜意识操控下,我通常都不会使用马桶,即使有时候别无选择不得不用,也不会坐到上面去。不过我相信这些马桶确实对老年人如厕很有帮助。
走进一个带蹲坑的小隔间,我拧了一下里面的门把手,想把小隔间的门关上。“啪!”门把手也掉了下来。
“不是吧,连这个也是劣质产品!”我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当时是5月,算下来,那个公厕建成开放后还不到1年。而且公厕附近只有几户人家,平常的使用率应该非常低。不到1年就已经处于“碰啥啥掉”的状态,整个公厕的质量可想而知。
当我蹲下去方便的时候,我不禁担心蹲便器会不会突然塌掉,让我掉进化粪池里。
还好这样的不幸没有发生。我走出小隔间,取下手机充电器,把插座面板和烘手器插头摁到插座上,平平安安地离开了公厕。
即使我这种对习瘟猪心怀不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上台后修建的大量公厕确实给民众带来不少方便,对改变乡村环境也大有裨益。然而,就像这个专制国家里的其他公共设施一样,公厕,尤其是位于乡村的公厕,也给基层干部和包工头带来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机会。
招标不透明,采购不透明……一切都不透明。包工头们在包揽工程的过程中有没有按照潜规则行贿?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因此,他们在施工中会不会以次充好,使用各种劣质产品?几乎也是同样不言自明的事情。
锈迹斑斑或总是滴滴嗒嗒不停漏水的水龙头,坏掉的自动、手动、脚动冲水装置,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臭味,这些或许比一碰就掉的插座面板和门把手更普遍。甚至,整个厕所的上水设备都坏掉无法修理、保洁员不得不在厕所里放一个巨大的水桶、让如厕者用水瓢舀水冲厕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碰到过。
公厕设计方面存在的问题就更常见了。不知何故,很多公厕都把蹲便器那个通下水道的孔装在前面。这种做法不仅导致冲厕所的耗水量大大增加,而且往往在上大号后无法把蹲便器冲干净。如果水流够大够冲(chòng),能把蹲便器冲干净,那么你要当心,当你一边按下冲水按钮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别让那股混合着污物的激流在闯入下水道之前溅到你的鞋子和裤腿上——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在八达岭水关长城售票处附近那个公厕里的痛苦经历:翻来覆去地冲了好多遍,那庹东西就是岿(kuī)然不动,最后我不得不尴尬地离开。难怪那个公厕臭气熏天!
当然这样的景区公厕跟乡村公厕应该不是一个系统,但它们的问题是相似的,产生问题的根源也是相同的:不受公众监督、凡事都有暗箱操作的专制统治体系,以及由此带来的必然结果:无所不在的贪腐。
此外,近年的农村公厕建设实际上是作为习瘟猪的政绩,以兲朝特有的搞运动方式推出的,由此导致了另外两个结果:一是很多地方的公厕沦为摆设,建而不开;二是造成了很多短命公厕。
今年夏天,在从房山的燕山石化前往上方山的途中,我按照高德地图上搜到的结果找公厕,没想到,一次又一次,我看到的都是没有开放的公厕。憋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傍晚扎营时,我才在路边山坡上的大石头后面找到地方释放了一下。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那个石头后面有好几庹已经晒干的黑乎乎的东西。显然跟我面临类似问题的路人并非少数。
在怀柔,我曾经两次沿着相同的路线,从北六渡河骑到黄花镇一带。2021年秋天去的时候,沿途很多村子都有公厕,非常方便;2022年夏天再去,同一条路线上很多公厕都“因故维修”,处于关闭状态。匆匆忙忙的运动式建设,带来的是一连串的短命公厕。
前不久,为了给习瘟猪歌功颂德,墙内有文章宣布中国建成了多少多少公厕,为村民和路人带来多么大的便利诸如此类。
但是,根据我这几年流窜帝都乡村的经历,即使是在首恶之区,农村公厕也并没有共匪声称的那么普遍。在一些旅游业比较发达的乡村,公厕的建设和维护往往做得比较好,但在旅游业不发达的乡村,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我曾经沿着靠近密云水库的密古路(x002)骑行,从上庄子到芦头村,都找不到公厕,一路憋到太师屯镇上才解决了问题。后来沿着G234从北边环绕密云水库时,又碰到类似的问题,在高岭镇到处打听,人家说镇上倒是有公厕,但在农贸市场里面不太好找。我想没准前面的公路沿途会有公厕吧,却失望地发现那寥寥无几的公厕无一例外都没有开放,最后还是憋到不老屯镇上才找到可用的公厕。
帝都境内尚且如此,帝都境外就更别说了。顺着帝都的乡村公路——不要走高速——朝着河北境内前进,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村里要么没有公厕,要么只有那种能看到下面粪坑、蹲坑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不少粪便让人无从落脚的厕所。事实上,仅仅两三年前,这样的“公厕”在帝都乡村也是标配。据说兲朝之所以掀起这场轰轰隆隆的公厕运动,是因为2019年前后习瘟猪或者他手下的一个什么大官到郊区“视察”时发现自己居然在沿途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地方方便。
习瘟猪搞这场公厕运动的初衷,并不是为普通民众着想,他只是为自己方便,再往大里说,他顶多也只是觉得,原先作为乡村“标配”的那种又脏又臭的公厕,让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老板的他面上无光罢了——有些“国际友人”也喜欢到乡村乱窜,让他们看见那种脏乱差的环境,多丢脸啊。
因此,也难怪农村就算有公厕、建成不久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了。毕竟习瘟猪不可能三天两头跑村里上厕所,村里对维护公厕也不可能有多么上心,别忘了村干部们的权力来自上级,不是来自民众。
而在靠近市区、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地区,公厕则面临着另一个问题:运营压力。
去年夏天,我去位于海淀区的阳台山露营。早上起来,我到山下找到一个公厕洗漱、方便。
上完厕所后,我来到洗手池边,洗过手,掏出我的旅行牙刷,用装牙刷的小塑料盒子接了一口水,刷起牙来。
为了便于说明我刷牙的用水量,我认为很有必要拿图片给大家看看我使用的是什么样的牙刷。所以我在京东上搜到类似的产品,把截图贴在下面。我想京东应该不会在意我使用这个图片同时顺便宣传一下他们的产品。
被我用作临时漱口杯的就是那个可以装牙刷头的塑料管,它装的水真的只够喝一口。
就在我用这个非常节水的小玩意儿装水刷牙时,打扫卫生的妹子一边干活一边跟我说公厕里面要节约用水不许刷牙。
然后我表示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规定,并且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说,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规定,就应该把它贴在洗手池边提醒大家。
妹子说真的有这样的规定,不信的话你到门厅里看。
我到门厅里一看,墙上果然贴着一张有关文明如厕的说明。它的最后一条写着一句话,大致是:禁止除洗手洗脸之外的一切用水活动。
妹子告诉我说:如果领导检查时发现有人违反这个公厕用水规定,她们作为保洁员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表示理解她的担忧,赶紧三下两下把牙刷完,以免被她们领导当场抓住连累她。
不过幸好在公厕里洗脸还属于“合法”的用水活动。于是我掏出一块小方巾和一小块香皂。一边洗脸一边跟妹子开玩笑:
“那么,可以在公厕里洗手腕吗?”我笑呵呵地说,“还有洗胳膊呢?”我用小方巾擦了一下脖子,“还有洗脖子,这算‘合法’吗?”
妹子没好气地说:你就别钻牛角尖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拉开一个小隔间的门,阴沉着脸,朝洗手台走过来。我赶紧搓了几下小方巾,拧干水,把洗手台让给她。
事后想起来,我意识到那个中年女人没准就是保洁妹子说的领导。保洁员如此吹毛求疵地阻止我刷牙,不过是因为她有一个更加吹毛求疵的领导。也没准她的领导正想找个碴将她赶走,好让自己的某个亲戚或熟人取代她的位置呢。但是这种吹毛求疵的背后,也许就是运营这些免费公厕的财政压力。
我没来得及向保洁妹子打听她的工资有多少,以前倒是跟其他区县的乡村公厕保洁员聊过。据说他们的公厕由村里出资修建,但保洁员的工资由区里支付。她们的工作量不大,每天早晚各打扫一次就行,工资也不多,一个月只有千把块钱。
但在海淀这种人口密集因此公厕使用率比较高、需要经常打扫的地方,保洁员的工资应该要高一些。
在我经过的北安河路沿线,差不多每隔两三百米就有一个公厕,如果每个公厕配两名保洁员,那么这些公厕一年的人员工资就不少。
在使用北安河路上的那些公厕时,我还注意到它们在用电方面也是极尽抠门之能事:烘手器的插头连同插座都是嵌入墙面瓷砖内的,因此无法将烘手器的插头拔下来。像我这种在外面流窜过程中需要时不时给手机补充电量的人,可别想从这些公厕里蹭电——只好在吃饭时到小餐馆讨电了。
虽然有那次被保洁员刁难的不快经历,但阳台山脚下的公厕确实很干净,几乎没有异味。这也是我不得不承认的。
只是,海淀区每年需要为这些公厕的运营花多少钱呢?如果运营成本真的高到连在公厕里刷牙都不允许,那么,在公厕内外提供一些非公益的收费服务——例如为满足我这种人的充电需求推出有偿充电业务——是否可以考虑呢?
当然有人会说就算有偿充电,公厕也无法从中赚到多少钱。但是大家集思广益想一想,说不定就能找到既可以为民众提供更多便利,又可以让公厕盈利的服务项目呢。有的时候,需求是需要创造和发掘出来的。
不过,我还是收回自己的妄想吧。在习瘟猪“不许妄议中央”的专制统治下,就别指望公厕提供更多便利了。如果免费公厕真的给各地政府带来过高的财政压力,也没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习瘟猪把更多的民脂民膏拿去造武器打台湾呢。
在这个国家,没有尽善尽美,只有两恶相权取其轻。也许连“权”和“取”字都是多余的,普通民众连权衡与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当习瘟猪踏上他的第三个也许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求老天爷别让他那么长寿——五年任期时,民众在包括公厕建设与运营等等公共领域的发言权和选择权,只会越来越压缩。随着各地财政状况的恶化,用劣质产品打造的出来的短命公厕,也许不久就会成为兲朝乡村的一大景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