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港人速寫日記#165:失根 漂泊 無奈的香港人
自從1997年以來,香港人的家被強行奪走,自此不管去或留,都是寄人籬下。留下來的人,要面對一天比一天陌生的舊居,究竟是要適應新生活?抑或堅持舊的價值觀?無論如何都很難。而漂泊四海的,只能努力適應,期望當地人接納自己,容許我們能在此落腳,也是在無盡的患得患失之間掙扎。
台灣,一直是香港人心中的樂土,相近的語言、接近的文化、不遠的距離、自由民主的華人國家⋯⋯所以當香港不宜久留之際,不少香港人選擇把自己的根移植到台灣。台灣的確很美好,總是既熱情又客氣地讓新住民感到溫暖,感受獲得照顧。台灣的朋友總是很好奇香港怎樣了?香港人是寫簡體字的嗎?在香港還能講香港話嗎?他們的好奇並不是八卦,而是真心想了解香港怎麼了。因為台港的心那麼近,不少香港人都很放心,相信將根移植到寶島必然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要成為台灣人其實一點不容易,至少不像以往容易。台灣本身並沒有太多移民方案容許外國人歸化,面對突然大量的移民潮,不管從哪個角度去看,政策都有不斷調整的必要。然而這些調整對有意移民台灣的香港人來說,移民政策有太多不確定因素,讓不少人不知所措。不少一心想留在台灣的人,實在承受不了壓力,只好選擇放棄,前往另一個國家。大家都知道搬家很累,可想而知二次移民有多可怕,不只是重新申請大量手續,整個家遷移出國,更是再次連根拔起。如果植物被這樣不斷移來移去,也會無所適從顯得衰弱甚至死亡,而二次移民是全家人的生命被拔根,被移植,而他們不知道究竟哪裡出錯。
有些離開台灣的朋友去了英國,但經過台灣一役,誰能保證五年後英國會不會又出爾反爾,不斷調整政策?始終我們都只是過客,不是真正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一切都是不由自己的,香港人已經失去了話語權,我們無處為家,漂泊的根找不到泥土,只可隨風四飄。
看過斷線的風箏嗎?風吹到哪裡,風箏就在那裡著地,或者纏住樹枝掛半空,或者掉到海岸旁的亂石堆中。在慌不擇路的時刻,香港人在全球各地散居,有的選在大城市,有的選擇生活成本較低但長年冰天雪地的地方。
相比不少國家的難民來說,香港人已經算幸運了,至少我們是以移民的方式逃離香港。但即使再幸運,每個人還是有自己必須面對的課題。當然有人不懷好意地質疑你在外面那麼委屈了,為什麼不回到自己的家?然而香港已經不是香港人的,香港人並不能命運自主。在外國,大不了是二等公民,但在香港,香港人連二等公民都不是,我們只會被視為服務主子的工具,是比次一等還更次一等的外人。他們帶著厭惡的神情去對待香港人,即使那些人也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
誰不想回家?然而家不成家,不少家庭是因為下一代而移民的。據前兩天的新聞消息,香港政府不只強逼孩子與老師接受愛國教育,更要撥出經費要求家長接受愛國教育。香港不是新疆,但留下來的人都同樣活在再教育營之中。昨天的新聞是香港政府將設各小區的關愛小隊,大家心知肚明那是監視香港人一舉一動的情務機關,或許不知哪一天,香港一如西藏或新疆,每個家庭都定期招待政府人員一起共住,以確保每一家人都是對政府忠誠。
只要仍嚮往民主與自由,又如果有能力離開,怎會不想方設法離開?即使我們原本在家鄉的根都植得很深,枝葉翠綠、花果爭艷,然而香港人不得不作出取捨,移根吧!把自己的根移出去吧。
人生很難,有幸成為香港人,享受過盛世的繁華,但可惜世局太壞。人生真的很難,難就難在波濤中,我們只是一株植不入泥土的根。猶太人失去自己國家千年,才能重建自己的國家。然而務實的香港人,究竟能不能等到看不到盡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