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跨境打压异见，原季风书园店主妻子遭限制出境

2023年1月30日13:35 CST 更新

于淼将上海的季风书园(Jifeng Bookstore)打造成了一个自由思想的堡垒，直到它成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打击言论自由的主要目标之一。

中国对于淼的不满跟随他来到了美国佛罗里达州。季风书园在2018年被迫关闭后，于淼举家搬迁到佛罗里达州。现在，即使在美国，50岁的于淼也面临着冒险挑战中国审查制度的极限所带来的后果。

据于淼家人称，去年8月他的妻子回上海探亲后打算返美时，上海当地有关部门告诉她，希望于淼回国接受有关他在美国线上活动的调查，在于淼回国之前，她不能离开中国。

这个家庭的困境彰显了美国政府对习近平专制做法的重要警告，这些做法是：中国决心将其对国内异议的压制扩大到美国，而且中国政府正利用旅行禁令来对批评人士施加影响。

与51岁的妻子谢芳和在美国留学的三个孩子一样，于淼仍是中国国籍。他说，他担心自己回国后会被起诉。

根据于淼家人的说法，中国当局已告诉谢芳，他们怀疑于淼写了三篇批评中国治理的文章，这些文章署名是个明显的笔名，在美国的网上发表。

于淼说这些评论文章不是他写的。其中一篇文章详述了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的相似之处。《议报》(yibaochina.com)的高级编辑杨子立也表示，于淼不是这些文章的作者。该报设在华盛顿，是一家支持民主的新闻机构。

中国外交部没有回复记者的问题，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称这些问题应询问相关主管部门。上海市公安局没有回复有关谢芳的问题。

过去在回答有关出境禁令的问题时，中国政府已强调中国人民的权益受到法律的充分保护。

于淼称，不管中国政府用什么方法得出结论，这种方法对所有在美国的中国人构成威胁。他还说，自己不必向中国政府解释在中国境外的任何活动。

于淼称，他对自己的情况可能会伤害到妻子感到震惊；他的妻子没有参与过季风书园经营，也从未与他的工作有其它联系。

除了担心自己可能在中国被起诉之外，于淼还担心，即使他回国了，妻子仍可能被阻止出境。

在本月写给当地警方的一封信中，谢芳为自己辩护道：“你们明确告知：我是无辜的，只要我丈夫回国接受调查就能换回我的出境自由。”

于淼说，在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把信发到了网上。这封信很快就从中国的微信上消失了，但在Twitter上获得了超过16万的阅读量。Twitter在中国被屏蔽，不在中国审查机构的控制范围内。

于淼说，他没让妻子知道自己以她的名义所做的努力，试图减少此事对妻子的影响，尽管他说相信妻子会支持他。他未予提供谢芳的详细联系方式；记者无法联系到她。

于淼说，他希望通过公开谈论他妻子的境况促使中国主管部门让步、准许她出境。但他承认，他的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全家经历更长时间的煎熬。

这是一场代价高昂的懦夫博弈。于淼说，如果他这样做，也许情况会发生变化，但不知道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他认为这值得一试。除了节日，谢芳也未能参加去年8月在佛罗里达州为她计划的庆生活动、去年12月夫妻俩的25周年结婚纪念日以及本月他们双胞胎女儿的18岁生日，现在他们家前门附近1和8字形状的银色气球已经越来越瘪。谢芳在信中哀叹：“青春期的孩子失去母爱，会造成一生的遗憾。”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她的女儿们在一家日本餐厅吃烤牛肉时说，她们不知道如何谈论这种情况，也没有告诉老师或朋友。一个用了“愤怒”这个词；另一个插话说：“让人压抑。”

签证状况

美国国务院警告前往中国的美国游客称，他们有可能被阻止离开中国。根据国务院的中国旅行建议，出境禁令尤其会影响到华裔旅行者，中国政府可能会利用该禁令迫使受限制者的家庭成员从境外返回中国。

对于淼一家来说，令情况更复杂的是，他们都仍是中国公民。他们五个人，包括正在加州攻读研究生的22岁的儿子，都持有美国学生签证。除了以前拿到的学位外，于淼还在奥兰多的一所社区学院攻读新闻学。

美国外交官试图就谢芳的出境禁令向中国相关部门施压，这是美国公民遇到类似状况时美国外交人员通常会采取的做法，但于淼一家的签证状况令外交人员缺少施展空间。在回答有关谢芳情况的问题时，美国国务院一名发言人说：“我们仍对中国对个人的不公正拘留和使用强制出境禁令表示关切。”

针对美国的旅行警告，中国外交部已向华盛顿方面表示，应当充分尊重事实，不应进行无端的政治操弄。

地下书店

在成为书商之前，于淼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进口外国洗发水赚到了钱。但在光鲜亮丽的上海，他看到金融财富的累积速度超过了公民社会的发展，于是他决定开书店，把这作为交流思想的场所。

在习近平主政下，书商成为了易受打击的群体，比如在香港，一些与嘲讽中国领导人的出版物有关的人员以非法向海外提供情报等罪名被起诉。

季风书园是一家地下书店，设在上海主要图书馆下面的地铁站内。于淼的书店进的是合法但却前卫的文学作品，比如中国知识分子的苦难史和某些台湾文献，但书店造成的更大影响是举办学者和作家的讲座，以激发对哲学和社会正义等话题的讨论。有些讲座吸引了300名听众，也受到了政府的审查。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倡导的中共愿景令于淼所鼓励的那种辩论没有什么存在的空间，他说季风书园面临着监管机构的一连串罚款，被控销售非法佛经、做虚假广告和违反消防规定。于淼后来公布了一份遭到政府部门取消的活动的清单，其中包括关于宪法和女权主义的讲座。

于淼表示，所有（中国的）问题，如果进一步挖掘，都将与政权、治理以及政治制度相关联。

到了2017年底，不祥之兆出现了。季风书园开始张贴距租约到期所剩天数，墙板贴满了读者写的告别卡片。

如今，于淼住在一个由鳄鱼出没的湖泊所环绕的封闭社区里。他与中国的日常生活隔绝，不过，家中凌乱桌面上堆放的《流亡者》(Exiles)和《极权主义心理学》(Psychology of Totalitarianism)等书籍体现出他的激情。

这位前书商称，现在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家人，并介绍说，包括家里柴犬在内的每个家庭成员都由“威士忌”英文单词中的一个字母所代表，他的左臂纹身就是这个单词。

于淼说，他不想让妻儿因为他做过的事而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