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楼将中国起重机视为潜在间谍工具

2023年3月6日13:15 CST 更新

美国官员越来越担心，在全美各地港口——包括美国军方使用的几个港口——使用的中国产巨型起重机可能成为中国政府手中的一种间谍工具，能在众目睽睽的作业过程中执行秘密任务。

一些国家安全部门和五角大楼的官员将中国制造商振华重工(Shanghai Zhenhua Heavy Industries Co, 英文简称ZPMC)生产的岸边集装箱起重机比作特洛伊木马。虽然振华重工的起重机制造精良且价格低廉，但它们带有复杂的传感器，可以登记和跟踪集装箱的来源和目的地，美方由此担心中国可以获取运入或运出美国的、用来支持美国在全球各地军事行动的物资的信息。

美国前高级反间谍官员Bill Evanina说，这些起重机还可以为那些想要干扰货物流通的人提供远程访问途径。

Evanina表示，起重机可能成为又一个华为，这是一种能与合法业务形成完美结合的间谍活动，起重机可以在伪装下进行秘密的情报收集工作。美国官员在警告华为设备可能被用来监视美国人之后，华为设备实际上已在美遭禁用。华为已表示该公司的产品不构成国家安全风险。

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一名代表称，美国对这些起重机的担忧是一种被害妄想，意在阻挠与中国的经贸合作。中国驻美国大使馆表示，打“中国牌”和提出“中国威胁”论是不负责任的，将有损美国自身利益。

振华重工的代表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最近围绕高空气球疑是中国一种监控工具而引发的紧张局势，使人们注意到间谍活动不断变化的性质，以及各国如何在间谍人员和卫星这些更传统的情报收集工具外相互监视。

近年来，美国国家安全部门官员指出了在中国制造的一系列设备，这些设备可能助力对美国的监视或破坏活动，包括行李检查系统和电力变压器，他们还指出了对中国通过战略投资日益控制世界各地港口的更广泛担忧。中国制造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新航运集装箱，并控制着一项航运数据服务。

图为振华重工在上海制造重型设备的一处设施。

图片来源：Shen Chunchen/VCG/Getty Images

在这种背景下，这些巨型岸边集装箱起重机已引起了新的关注。美国国会去年12月通过的8,500亿美元国防政策法案要求运输部海事局局长与国防部长等人协商，在今年年底前就外国制造的起重机是否在美国港口构成网络安全或国家安全威胁进行一项非机密研究。

国家安全部门官员还没有详细说明起重机被用于不当目的的任何事例。2月份击落高空气球事件中，美国政府有关部门表示，该飞行器由一家与中国军方有直接关联的制造商生产，并载有用于收集情报和通信的天线和传感器。西方执法部门已将中国间谍活动构成的威胁，包括盗取技术，列为优先关注事项。

振华重工的起重机大约20年前进入美国市场，价格明显低于西方供应商的同类产品，但质量得到业界高管肯定。近年来，振华重工已经发展成为全球自动化港口行业的主要参与者，与微软(Microsoft Corp., MSFT)等一些公司合作，连接设备并实时分析数据。

在微软网站上一段2017年的视频中，振华重工时任董事长宋海良称，该公司过去卖的是设备，但现在卖的是系统。在视频中，时任总裁黄庆丰补充说，通过在上海的主要办公室，可以监控所有的起重机以帮助排除故障。微软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在美国各地，振华重工的高管们经常受到欢迎；美国不生产同类的起重机。黄庆丰2018年访问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港口时，向当地一所中学赠送了一台起重机模型。

振华重工前董事长宋海良曾称，该公司过去卖的是设备，但现在卖的是系统。

图片来源：Yuan Chen/VCG/Getty Images

如今，振华重工表示，该公司在全球起重机市场的份额约为70%，已在100多个国家销售设备。一位美国官员称，美国港口使用的近80%岸边集装箱起重机为振华重工制造。

这些巨大的起重机通常在完全组装后通过船只运往美国港口，并通过中国开发的软件进行作业。美国官员说，在某些情况下，为这些起重机提供支持维护的是持有两年期美国签证的中国籍人员，他们认为这些因素是可以收集情报的潜在途径。

美国国防情报局(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在2021年进行了一次机密评估，认为中国政府有可能扼制港口交通或收集通过港口运输的军事设备的情报。美国官员未透露他们是否曾发现振华重工的起重机被用于间谍活动的任何具体事例。

国防情报局发言人Dean Carter中校表示，该部门的分析工作有助于美国军方预测和减轻对全球物流的威胁，而全球物流部分依赖于商业运输和航运。

据知情人士称，过去两年，弗吉尼亚州、南卡罗来纳州和马里兰州的港口从振华重工采购了新起重机，这引起了美国国家安全机构和联邦调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 简称FBI)的担忧。这些港口有时会被附近的美国军事基地使用。

其中一些知情人士称，2021年FBI特工搜查了一艘向巴尔的摩港运送振华重工起重机的货船，并在船上发现了情报收集设备。《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无法获知是否有行动就此展开。

巴尔的摩港，在对一艘运送振华重工起重机的船只进行搜查时发现了情报收集设备。

图片来源：Evelyn Hockstein/REUTERS

据一份估计，在美国港口使用的80%的船岸起重机是由振华重工制造的。

图片来源：Damian Dovarganes/Associated Press

马里兰港口管理局(Maryland Port Administration)执行主任William Doyle表示，巴尔的摩港此前从振华重工购买了四台起重机，在组装和测试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目前在继续扫描网络以确保安全。弗吉尼亚州诺福克港的一位发言人称，该港口部署振华重工起重机已有20年，并使用自己的员工来操作和维护机器。查尔斯顿港的一名发言人不予置评。

振华重工是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China Communications Construction Company Ltd., 601800.SH, 1800.HK, 简称：中国交建)的子公司，而中国交建是实施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一带一路”倡议的一个主要承包商，“一带一路”旨在促进发展亚洲、非洲和其他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贸易联系。美国政府机构在2020年曾以中国交建在中国军民融合项目中发挥作用等理由，限制中国交建的下属五家企业利用美国技术。

“对攻击者来说，禁用起重机上的一个传感器并阻止起重机移动并不难，”曾在休斯敦港负责网络安全工作的Chris Wolski说。“这些系统不是为安全而设计的，它们是为操作而设计的。”

一些行业高管表示，虽然他们不认为这些起重机能接触到其他方式也无法接触到的敏感数据，但一些港口已经转而采用瑞士公司ABB Ltd.提供的软件来操作振华重工的起重机。业内专家表示，包括美国东海岸第二大货运港口佐治亚州萨凡纳在内的其他一些港口在使用芬兰供应商Konecranes的起重机；这些起重机的价格通常比中国竞争对手的设备高出三分之一左右。

来自佛罗里达州的共和党众议员Carlos Gimenez去年曾提出立法，要求禁止美国今后购买中国的起重机，并鼓励使用中国以外的其他制造商的起重机。Gimenez以前担任过迈阿密戴德县的县长，该县的港口有一些振华重工制造的起重机，他说当他意识到振华重工起重机上的软件可能被用于不良目的时，他提出了这项立法。

共和党众议员Carlos Giménez去年提出立法，禁止美国今后购买中国起重机。

图片来源：Bill Clark/CQ Roll Call/Zuma Press

美中经济和安全审议委员会(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的成员Mike Wessel在一份声明中说：“港口的物理和物流技术基础设施是一个关键的薄弱领域。”该委员会由美国国会召集，以对中国的强硬立场而闻名。据知情人士说，国防部官员去年向该委员会介绍了起重机安全问题。Wessel未承认听取了这次简报，对其中讨论的任何细节也不予置评。

参与这些讨论的前网络安全官员Sean Plankey说，在特朗普政府早期，国家安全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战略规划办公室的官员开始将起重机视为一个独特的关注点。他在描述这些讨论时说：“首先会攻击哪里，会如何进行攻击？”他说，官员们确定，如果中国军方能够控制这些起重机，他们有可能在不动用海军的情况下关闭美国的港口。

2020年12月发布的《国家海事网络安全计划》(National Maritime Cybersecurity Plan)显示，没有一个美国机构负责海事网络安全，这使得港口负责人在网络安全方面没有可执行的标准，通常可以自由从任何供应商那里购买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