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幅增加对“一带一路”项目借款国的援助贷款

2023年3月28日09:55 CST 更新

随着外国政府饱受沉重债务的困扰，中国对其“一带一路”基建项目下借款国的紧急支持大幅增加，这凸显出中国政府在努力全面改革海外贷款战略之际所面临不良贷款问题的严重程度。

世界银行(World Bank)发布的最新研究报告显示，中国对陷入困境的借款国提供的往往不透明的援助规模之大，意味着中国实际上已建立了一套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简称IMF)和其他西方机构并立的国际救助贷款新系统。

研究人员说，中国愿意向处境艰难的借款国提供更多贷款，使得后者暂时无需进行痛苦的经济改革，但这反倒有可能延长这些国家的困境。他们说，围绕中国贷款的不透明条款也有可能使债务减免工作复杂化，因为它掩盖了借款国真实的财政状况。

目前，负债国家受到利率上升、高通胀和新的金融不稳定风险困扰，与此同时，决策者还在努力应对美国三家银行倒闭的影响。

根据这份报告的作者Sebastian Horn、Brad Parks、Carmen Reinhart和Christoph Trebesch的统计，在过去十年中，中国通过发放新贷款、对旧贷款展期以及相关国家央行与中国央行达成货币互换协议等方式，向外国政府和央行提供了超过2,30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

“一带一路”倡议承载了习近平扩大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愿景，然而在投资上万亿美元后，该项目的成效并不尽如人意，数以百亿美元计的贷款变成坏账，接受贷款的国家也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本则视频中，《华尔街日报》的Shelby Holliday解释了“一带一路”计划为何陷入困境，分析了被称为“一带一路2.0”的新版计划可能在五方面进行的调整：减少投资国家、青睐投资更小型设施、更多投资于数字基础设施、转换贷款策略、提高援助资金的同时减少贷款。封面图片制作：Adele Morgan WSJ S Chinese

近年来，随着中低收入国家的债务问题恶化，这些财政援助（前述作者称之为“一带一路沿线救助”）已稳步增长。2021年，中国对借款国的紧急援助额达到400亿美元，较2020年增长32%，是2011年类似援助金额的40倍以上。

根据这份报告，受援国包括巴基斯坦、安哥拉、斯里兰卡、委内瑞拉和其他十多个国家，在中国耗资1万亿美元的“一带一路”倡议下，这些受援国从中资银行借款，为公路、铁路和桥梁建设提供资金。总共有22个国家接受了某种形式的紧急援助。

位于弗吉尼亚州威廉斯堡的威廉与玛丽学院(William & Mary)研究实验室AidData的执行主任Parks在接受采访时称，他相信只要债务问题继续冲击负债国，这些援助行动就会持续下去。该实验室追踪研究开发性金融。

Parks表示：“我认为，只要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债务困扰还在，这种援助就会一直持续。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2013年发起了“一带一路”倡议，旨在刺激经济发展并在非洲、亚洲和南美洲赢得影响力。中国此类贷款的庞大规模意味着，中国已经超越世界银行，成为发展中国家最大的贷款方。

但在不良贷款增加和项目建设停滞的情况下，面向新项目的贷款多少有些停顿，与此同时，官员们大力调整陷入困境的“一带一路”计划，使其在开发范围上趋向保守，对潜在投资的评估也更加仔细严格。

此外，面对借款国难以偿还贷款的问题，中资贷款机构近些年来改变策略，通过展期旧贷款、修改还款条件以及提供更多信贷来避免违约，这种策略让人联想到西方银行在2007-09年金融危机之前急于避免贷款损失而采取的“延期贷款、假装没事”的做法。

借助与多方达成的货币互换协议网络，中国央行在缓解借款国偿债难方面发挥了作用，允许其他国家的央行利用货币互换协议来充实它们的外汇储备。

这种策略并不总能防止借款国陷入更深的困境。斯里兰卡、巴基斯坦和赞比亚都曾在自身债务变得无法控制后寻求IMF的帮助。其他国家政府指责中国在重组面临困境的借款国的债务方面消极拖拉，不过一些分析人士说，中国的行事与美国等西方债权国过去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同。

习近平去年曾表示，国际环境已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并强调需要加强对项目的风险管理。官员们已表示，中国将与国际社会合作，通过“一带一路”倡议促进经济发展。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发起了“一带一路”倡议，旨在刺激经济发展并在非洲、亚洲和南美洲赢得影响力。

图片来源：nicolas asfouri/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支持者表示，相比债券持有人和其他私人债权人有时对债务采取的毫无通融余地的立场，中国的行动更有利，甚至可能帮助一些国家缓解紧迫的债务违约风险。

在这份新研究报告中，这些分别来自AidData、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世界银行和德国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Kiel Institute for the World Economy)的作者们首次详细分析了中国对“一带一路”借款国的救助贷款以及中国央行通过其互换额度提供的援助。

这些数据凸显出，对麻烦缠身的借款国的援助在整个“一带一路”融资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例，尤其是在新项目贷款已经放缓的情况下。

2011年，中国以贷款、贷款展期和货币互换协议的形式提供了10亿美元的援助融资，到2014年上升至90亿美元。到2020年，这一数字为307亿美元。前述作者发现，在截至2021年的10年里，中国总共向这些借款国提供了约2,32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其中1,720亿美元的援助是通过中国央行的互换额度提供的，另外600亿美元由中资银行以援助贷款和贷款展期的方式提供。

这些援助额相当于“一带一路”倡议下承诺的约1万亿美元基础设施融资的四分之一左右，以及IMF在同样截至2021年的10年间面向受困国家贷款额的五分之一。

中国已经为巴基斯坦瓜达尔的基础设施项目提供了援助。

图片来源：Asim Hafeez/Bloomberg News

上述作者表示，中国央行的货币互换网络已成为海外危机管理方面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工具，能为陷入金融或宏观经济困境的国家提供帮助。通过货币互换协议，一国央行可用本国货币换取同等金额的另一种货币。这些作者称，货币互换协议通常在几个月后被撤销，但在许多情况下，中国央行将它们反复展期。中国央行表示，其货币互换网络是为了促进贸易，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

据上述作者统计，包括2008年和2009年发放的贷款，中国商业银行、政策性银行和国有企业向13个新兴市场国家政府提供了70笔援助贷款。仅巴基斯坦就获得了200亿美元。其它受益国包括厄瓜多尔、苏丹和坦桑尼亚。这些作者称，大多数贷款都以美元发放，其中许多似乎是用来偿还对中国机构的旧债。他们表示，这种做法类似于美国财政部20世纪80年代在拉丁美洲进行的那种双边贷款，用来确保美国的贷款得到偿还，也类似于欧元区债务危机期间为向成员国输送贷款而设立的一些安排。

这些作者表示，中国的援助贷款与IMF所提供贷款之间的一个区别是成本。中国的贷款通常以5%左右的利率发放，而IMF贷款的平均利率为2%。这些作者称，另一个区别是中国贷款的条款缺乏透明度，可能使债权人以及世界银行等国际债务监督机构难以评估相关国家的真实财政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