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苏丹内战的深层原因 - 聚焦非洲
地处非洲东北部的苏丹4月中旬爆发内战,在美国的斡旋下,交战双方,布尔汗将军领导的苏丹正规军和达加洛将军领导的苏丹“快速支援部队”之间达成72小时停火协议,周二,停火在首都喀土穆得到普遍遵守,但目前无法确定激烈的战斗是否在西部达尔富尔广大周边地区有所减弱。据联合国称,截至4月23日晚,武装冲突已造成420人死亡,数千人受伤。在各国忙于撤侨的同时,大批苏丹国民向邻国乍得埃及逃亡。
这场发生在苏丹军政府一二号军头之间的战争,被许多国际分析家视为代理人战争,因为交战双方背后有各自的外国势力支持,但任何代理人战争都起因于内部深层的无法调和的矛盾。《二十一世纪非洲》网站近日发表一篇署名长文,对导致这场战争的深层原因和后果进行了详细分析。文章指出,这场冲突的背后是双方各自代表地区的地位问题及苏丹的统一危在旦夕。文章写道:就在交战双方在苏丹首都用重型武器和战斗机火力全开,全国处于战争恐怖之时,4月18号,申迪发生了一场示威,这看似战争恐怖中的一个小插曲的示威游行,却很可能预示着局势将进一步恶化。游行队伍中满是身穿白色加拉比亚服装的男子挥舞着他们的拳头或轻型武器,表达对与快速支援部队作战的正规军的支持。申迪位于尼罗河东岸,距首都喀土穆160公里。苏丹事实上的领导人、国防军总司令和当前冲突的主角之一布尔汉将军就出生在附近的一个村庄,并在这里上中学。自苏丹独立以来,大多数统治阶级也来自这一地区——这些精英们经常被边缘地区指控族群歧视和权力绑架;最激烈的指控来自达尔富尔。而达尔富尔就是此次冲突的另一方达加洛将军领导的快速支援部队的诞生地。
据苏丹观察家们的分析,申迪的这次示威很可能预示着冲突的性质会发生变化,冲突正向残酷的种族对抗发展。这可能很快就不再是两个人的零和野心,而是苏丹长期存在的旧疾的复发,它关乎苏丹各种族间的权力分配,终极问题是:谁才有权利支配这个国家?
要了解这场暴力对抗,我们必须粗略地回顾一下苏丹的历史。自1956年独立以来,除了罕见和短暂的公民民主治理阶段,该国一直由军队统治;军人来自中部和北部地区。自独立以来,该国的冲突也一直在由喀土穆和尼罗河谷构成的权力中心地带和边缘地带展开。在苏丹,人们习惯将中心地区的居民称为“阿拉伯人”或“尼罗河人”。他们喜欢把自己描绘成“共和国之子”;而那些来自边缘地区的人,则被以各自族群的名称命名,如贝加人,努巴人,福尔人等;更东部的“阿拉伯”游牧民几乎不被视为是苏丹人,因为这些部落横跨邻国,这里和非洲其他地方一样,边界是由殖民列强划定的。
两场战争使苏丹南北方对立,南方于2011年独立。导致这一局面的根源不仅在于宗教,还在于种族歧视、没收财富和权力分配不均。即使自2018年平民革命以来停火已经到位,但苏丹北部如今仍然饱受游击战的长期困扰。严重的分裂主义诱惑正在动摇该国东部地区;至于西部的达尔富尔地区,二十年来一直是残酷冲突的发源地,前独裁者巴希尔正是因达尔富尔暴力冲突而被国际法庭指控犯下种族灭绝罪、危害人类罪和战争罪。
快速行动部队由巴希尔于2013年创建,它汇集了从达尔富尔某些阿拉伯游牧部落招募来的金戈维德民兵,这只前独裁者的私人军队在2018年平民革命后与正规军进行了混编。但这并未消除“边缘对中心”的敌视。没有上过军事学院的达加洛将军被首都“共和国之子们”戏称为“牧羊人”,受到鄙视。2018年平民革命后,由哈姆多克文官政府领导的民主过渡期曾使苏丹经历了短暂的民族大团结,但2021年10月,两位军头联手发动政变,结束了苏丹民主过渡。他们解散了军民共治的主权委员会,逮捕政治领袖和活动家,对抵抗委员会发动镇压。
布尔汗将军以与伊斯兰主义者关系密切著称,让他们中的许多人重返政坛。而自称亲手终结前独裁政权的达加洛将军则将自己塑造成阻止伊斯兰主义者回归的屏障,弱势群体的保护者。2022年夏,他承认政变是一次失败和错误,并公开支持文官重新掌权。当年12月,布尔汗与达加洛及四十个代表平民的政党和组织签署了政治框架协议,承诺今年七月举行大选。然而政治进程刚刚开启就在军事和安全机构改革问题上碰壁:布尔汗希望在两年内将快速支援部队整合到国防军中,但遭到达加洛反对。“中心与边缘”之间的紧张对立加剧,双方都在加固基地,做好开战准备。虽然两位将军在公开场合都宣布支持文官重新掌权,但他们都在为下一次对抗的胜利创造了条件。他们已经变成了军阀,准备为权力控制而撕裂他们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