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屡次拘留日本公民，给中日关系带来寒意
日中友好组织前负责人铃木秀治因间谍罪在中国被关押了六年多。他否认了这些指控。
图片来源：Miho Inada/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016年7月15日下午，铃木英司(Hideji Suzuki)参加完一场为期五天的日中友好活动，乘出租车到达北京机场后下车，准备搭飞机返回日本。
他回忆说，没走出几步，他突然被五名健硕男子包围，对方用中文问他是不是铃木英司。他给出肯定回答后被推入一辆白色厢式车。这些男子告诉他，他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而被拘捕，他们蒙住他的眼睛，并没收了他的手机。
铃木英司称自己曾作为青年交流组织的领导到访中国逾200次，事发时他59岁。“这让我难以置信，”他说。“在一个文明国家，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此类涉及日本商人、学者等人士的事件已在中国屡次上演，给日中关系带来寒意。最近一起事件发生在上个月，安斯泰来制药(Astellas Pharma Inc., 4503.TO)的一名驻华高管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在北京被捕。
日本不是唯一一个有公民在中国突然被抓的国家。2018年，两名加拿大人被捕，其他一些西方人士也遇到过类似的被抓情况。
但就日本的遭遇而言，实际上已是屡见不鲜。据日本外务省的说法，安斯泰来制药的这名高管是自2015年以来被中国情报部门拘留的第17名日本人。
这一连串的日本公民在华被拘留事件发生在2014年（即习近平首次当选国家主席的次年）中国通过反间谍法之后。
2019年，日本重点公立大学北海道大学(Hokkaido University)的一名研究员在华被拘捕。在时任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的要求下，这名研究员被拘两个半月后获释。据日本外务省称，目前有五名日本人在中国被关押，其中两人已被判刑，一人正在受审，还有两人（包括这名安斯泰来制药的高管）已被逮捕或拘留。中国方面已表示会依法处理此类案件。
这些拘留行动发生在更大范围的全球对峙背景下，美国以及像日本这样的盟友正在应对以中国及其战略伙伴俄罗斯为首的威权国家。去年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曾宣布进入全国紧急状态，以应对“美国公民在海外遭劫持和非法拘留”的问题。
上个月，安斯泰来制药一名驻华高管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在北京被捕。
图片来源：Akio Kon/Bloomberg News
今年3月底，俄罗斯安全部门拘捕了正在进行报道的《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记者埃文·格什科维奇(Evan Gershkovich)。据俄罗斯官方媒体报道，格什科维奇被正式指控为间谍罪。《华尔街日报》强烈否认了这些指控，拜登已要求释放格什科维奇。
神田外语大学(Kanda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中国问题专家兴梠一郎(Ichiro Korogi)说，在中国，“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是第一要务”，其重要性高于政府招揽外国投资的意愿。
兴梠一郎表示，各家公司“现在相当于是在把员工派往一个战场。现实中虽然并没有打仗，但很像一场冷战。”
上述被拘留的安斯泰来制药的高管现年50多岁，据Canon Institute for Global Studies的高级研究员峰村健司(Kenji Minemura)称，他已在中国工作了20多年，曾帮助日本商界的其他人在华工作生活。曾在《朝日新闻》担任记者报道中国消息的峰村健司表示，他认识这位高管已有多年。
“他热爱中国。”峰村健司表示：“他是自愿来到中国工作的。”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Fumio Kishida)已呼吁早日释放这位被捕的高管。安斯泰来制药不予置评，只表示该公司正配合中国政府的工作。
中国驻日本大使吴江浩上周五表示，已经愈发确定有关该高管涉嫌在华从事间谍活动的指控是正确的。他表示，中方将切实依法处理。
2016年被拘押的铃木英司几十年来一直参与日中关系活动，并在北京的一些大学里面向中国学生累计教授了六年的日语课。
去年10月，他因间谍罪服完六年刑期后回到日本。他否认了这些指控。回国后，他举办了讲座，并写了一本书，讲述自己的苦难经历。这本书不久将出版。
铃木英司称，最痛苦的是头七个月，当时他被关在一个政府设施中，置于中国所谓的居家监视之下。
他回忆说，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总是拉着，荧光灯24小时都亮着。当他不被审问时，他只能静静地坐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有两个人一直看着他，包括他上厕所的时候。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审问者。在2010年为促进日中友好关系而举行的一次植树活动中，此人曾为他提过袋子。后来他得知，他通过青年交流活动认识的其他中国人曾向情报部门谈起过自己。
“我对自己说，这很可悲，但也无可奈何，”铃木英司表示。他说，他明白，如果有人被安全部门找上麻烦，“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这个人的孙子上大学”。
起初，铃木英司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拘留。在审判期间，他了解到其中一个原因是2013年自己在北京一家餐馆与一位中国官员朋友的谈话。铃木英司称，饭间他提到了朝鲜领导人金正恩(Kim Jong Un)以叛国罪处决他姑父张成泽的事情，并想知道这位朋友是否知晓此事。
加拿大人Michael Spavor（左）和Michael Kovrig于2018年在中国被捕。
图片来源：Andrew Harnik/Associated Press
出狱时，以前身材有些矮胖的铃木英司瘦了40磅。他说，监狱里的伙食通常是蔬菜和米饭，每个月会吃几次鸡肉。现年66岁的铃木英司称自己身体状况良好。
安全专家建议在中国的商人避免与中国官员进行不必要的会面，避免谈论政治，特别是台湾、香港或新冠等敏感话题。日本外务省警告称，任何类型的调查或研究都可能被视为间谍活动。
尽管存在上述风险，但即使是铃木英司也认为，切断与中国的商业往来并非明智选择。中国是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
“我们和中国比邻而居。我们不能轻举妄动”，铃木英司说。“我们需要设法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