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王者”地位面临挑战，未来会如何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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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Adinolf
美元有可能“王位”不保吗？
或许还不会，但去年美元急剧涨势的迅速消退，加上中国和其他国家政府为降低对美元的依赖做出的努力，都重新激发了人们的猜测，即美元在国际贸易和金融方面的主导地位可能正在走向衰落。
关于“去美元化”的讨论愈演愈烈，华尔街分析师也加入其中，他们发表研究报告，预测美元在贸易、全球储备方面将面临更多竞争，并评估美元在未来几个月的走向，以及所谓的央行数字货币的采用可能会如何改变格局。
可以肯定的是，许多货币策略师和经济学家都反对美元接近失去其储备货币地位的说法，他们提到了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主导地位，并称美元也是央行广泛使用的储备资产。
美元去年大幅升值，令许多外汇策略师措手不及，过去六个月又同样令人猝不及防地逆转。
根据FactSet慧甚的数据，ICE美元指数在去年9月底创下20多年来的最高水平后，已经下跌了10%以上。ICE美元指数衡量美元对一篮子六种主要竞争对手货币的汇率。上周四，美元兑欧元汇率创下一年多来的最低水平，约为1欧元兑1.10美元。
据荷兰合作银行(Rabobank, RBK.YY)的一个分析师团队称，因此，在过去一个月里，美元在10国集团货币中表现最差。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 DB)从事外汇研究多年的宏观策略师Alan Ruskin指出，布雷顿森林体系(Bretton Woods)崩溃50周年过了不到一年，去美元化的说法又开始流行起来。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美元与黄金挂钩，在战后全球经济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1971年8月，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宣布结束金本位制，布雷顿森林体系随之崩溃。但美元仍然保持着不可或缺的全球储备货币这一地位。
Ruskin说，多年后，十多年的量化宽松政策和极低的利率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这种来之不易的信誉，他指出，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的兴起体现了美元面临的挑战。在新冠疫情暴发后，各国央行更大力度地推行量宽和超低利率政策，刺激了通货膨胀，与之同时，美国以外的质疑声浪也更高了。
Ruskin在通过电子邮件发给MarketWatch的一份研报中说，印钞行为无异于公开收取铸币税，同时也造成通胀；一些发展中经济体希望建立多极化货币体系，使之更符合其在全球GDP中不断增长的份额，面对美国的印钞行为，这些经济体的这种想法有增无减。
铸币税指的是政府通过发行货币获得的隐性利润。
分析师表示，现在，随着美国国会准备就债务上限问题进行又一次并不光彩的摊牌，美元稳定性可能即将面临新的挑战，包括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在内的世界领导人都表示，应该减少对美元的国际依赖。
美元在2022年大幅升值，原因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简称美联储)大举加息，同时全球市场的股票和债券相继遭到抛售，投资者争相避险。
既然美联储已发出加息周期即将结束的信号，欧洲央行等其他一些央行料将推动欧美利差收窄。
渣打(Standard Chartered)的G10外汇策略全球主管Steve Englander在最近给客户的一份报告中说，美元料追赶美国国债收益率的跌势。美国国债收益率在过去一个月里大幅下降。
道富银行(State Street)全球策略师Marvin Loh在接受MarketWatch电话采访时表示，道富银行的定价模型显示美元估值依然过高。
Loh说：“如果美联储加息周期真的告一段落，美元可能继续走弱，直到今年年底。”
Bannockburn Global Forex董事总经理Marc Chandler说，当然，不宜把美元遭到的抛售与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的变化混为一谈。
趋势变化
抛开美元汇率的起伏不谈，在国际支付和全球央行储备方面，美元仍是人气最高的货币，这反映了美元作为无可争议的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但过去几十年里，美元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力已有所减弱。
据可查询到的来自IMF的最近一期数据，去年第四季度，美元占央行外汇储备的58.4%；这低于20世纪90年代末约70%的占比，当时欧元刚刚面世。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的说法，央行出于多种原因持有外汇，包括防御危机和帮助促进国际贸易。
但美元作为国际交易结算货币的受欢迎程度近年来基本没有改变，即使自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以来的这些年里，其光彩略失。
根据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系统(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简称SWIFT)，最近的数据显示，国际贸易中以美元结算的占比略超过40%，稍多于欧元。世界各地的银行利用该系统促进全球经济中的资金流动。
历史经验表明，一种货币的全球储备地位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才能消退。瑞银集团(UBS Group)的Solita Marcelli和Alejo Czerwonko表示，通常情况下，甚至在母国的经济实力和声望见顶之后，一种货币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仍将在一段时间内持续。二人在最近给客户的一份报告中探讨了美元在金融体系中角色的长期前景。
根据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的一篇论文，在近100年前的20世纪20年代中期，美元取代英镑成为全球首选储备货币。在英镑之前，荷兰盾和西班牙硬币(galleon)主导了涉及欧洲国家及其殖民地的贸易。
瑞银的团队称：“即使经济强国有起有落，在这些国家的影响力高峰已经过去很久之后，其货币往往仍然保持着储备货币的地位。”
多年来，关于人民币将超过美元的讨论比比皆是，然而，人民币在加大国际贸易中的使用方面并没有什么进展。自IMF在2016年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pecial Drawing Rights, 简称SDR)篮子以来，该货币在外汇储备中的使用略有增加。
由中国政府掌控的中国央行对人民币保持着严格的控制，尽管人民币在离岸中心交易，但并不能轻易兑换成其他外国货币。分析师说，对于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使用，外界普遍认为这些因素仍构成障碍。
Commonwealth Financial Network的首席投资官Brad McMillan说：“人民币的汇率由中国政府决定，而不是由市场决定。”
值得注意的是，在俄罗斯于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之后，各央行过去一年的黄金购买量大幅增长。全球央行2022年购买了1,136吨黄金，刷新1950年以来的纪录，其中俄罗斯、中国、中东和印度等地央行的购买量较大。
上述瑞银团队称，他们预计未来几年黄金在储备资产中的占比将扩大。
“无可替代”
但在国际贸易方面，美元仍是无可争议的王者。分析师说，除了自问世以来一直扮演配角的欧元之外，没有任何货币在流动性、可兑换便利性和可信度方面能与美元相提并论。
德意志银行的Ruskin列举了另一种货币与美元竞争所需具备的一长串因素。其中包括：一个对国际贸易和外国投资起伏开放的经济体、一个对外国参与开放的具流动性的债券市场、接受市场决定汇率、在法治、政治治理和金融监管方面具有信誉，以及其他一些因素。
很难找到另一种能满足所有这些要求的货币。
Bannockburn的Chandler用英文“there is no alternative”（无可替代）的首字母缩写“TINA”来描述美元的地位。
他说：“现在就是别无选择。”
（本文译自MarketWa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