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拘留外企高管和修订反间谍法引发商界担忧

2023年5月1日15:10 CST 更新

西山宽(Hiroshi Nishiyama)是安斯泰来制药(Astellas Pharma Inc., 4503.TO)一位日本籍资深高管，也是日本在华商业圈中的一位重要成员，今年3月底，他结束了自己在中国的工作任务，准备回家。

但西山没能回到家。他在本该是其在中国的最后一天失踪了。几天后，中国外交部称这名日本公民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被拘留。

西山被拘等一连串事件已引发外国公司对其员工安全以及中国对企业开放的承诺是否可靠的新担忧。最近几周，中国有关部门对美国管理咨询机构贝恩公司(Bain & Co.)上海办事处的一些工作人员进行了问话，并搜查了尽职调查公司Mintz Group的北京办事处，拘留了这家美国公司在中国大陆的所有五名工作人员。

中国还修订了反间谍法，将加强国家对更广泛的数据和数字活动的控制，这增加了普通商业行为可能被误解或曲解为间谍活动的风险。

日本企业还面临中日关系日益紧张的额外挑战。去年，中国在台湾周边军演期间向日本方向发射了一枚导弹，与此同时，日本正与美国合作，限制中国获得计算机芯片及制造这些芯片所需的设备。

在北京的日本商界人士说，他们可能会在开会或交流观点和信息时更加谨慎，因为他们觉得中国目前对哪些活动是允许的、哪些又是不允许的界定不明。他们说，随着围绕高管言行红线的变数增大，业务可能会停滞不前。

日本商业游说团体社团法人经济同友会(Japan Association of Corporate Executives)时任负责人Kengo Sakurada 4月4日说：“如今甚至更难明确预测形势，企业被迫在许多方面更加慎重。”

在西山被拘后，日本大使馆在网上加强了对“所谓的间谍行为”的警告，称其定义仍不明确，中国政府可能会对未经许可获取地图或进行学术或地质调查等做法提出异议。日本大使馆还警告说，手机、电脑、电子邮件和微信等消息应用程序可能被窃听。

Mintz Group称在其员工被拘后，其关闭了北京的办公室。

图片来源：greg bake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一家外贸公司的研究员表示，该公司在信息收集方面变得更加谨慎，尤其是在与可能敏感的人直接沟通时，比如与中共有关联的人。相应地，该公司计划通过参加更多的会议或研讨会来收集有关中国趋势的信息。

安斯泰来制药发言人称，该公司正就员工被拘一事与日本政府进行沟通，并将采取适当措施。日本外务省表示，日本政府已多次呼吁中国尽快释放这名高管。

中国国家安全部和外交部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

中国驻日本大使吴江浩上周五在东京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确认了西山就是那名被拘留的高管。

“这件事的核心，它是一个涉及到中国国家安全的间谍案，事实越来越确凿，”吴江浩说。“在这个问题上，坦率地讲，是中国的主权受到了侵害，而不是日方的人员被无故拘捕。”他还表示：“正常的友好活动、经济活动，我们张开双手继续热烈欢迎。”

中国驻日大使吴江浩称对安斯泰来高管的间谍指控越来越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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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泰来制药和日本外务省上周五没有立即回应有关吴江浩说法的问题，到目前为止，它们的声明没有提及间谍指控。

最近这些事件发生之际，国务院总理李强等中国领导人进行了一系列活动，他们向外国商界领袖保证，来华投资是安全的。中国需要外国投资来提振国内经济。

新冠疫情期间，中国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不仅出入境受到限制，而且时常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工厂关停和城镇封控。此后，许多外国企业对进一步在华投资持谨慎态度。

据日本外务省的说法，安斯泰来制药的这名高管是自2015年以来被中国情报部门拘留的第17名日本公民。

2017年，日本地下探查(NC Geophysical Survey Co.)的四名员工与另一家公司的两名员工在中国被拘留。他们当时正在海南和山东勘探岩层，寻找温泉。其中有四人被拘留了几个月，一人被判处15年监禁，另一人被判处五年半监禁。

日本地下探查的董事会由三名高管组成，其中一名高管Koichi Ishigaki说，这些员工被捕的原因还不清楚，但他猜测可能与他们携带的地图有关。

该公司过去30年曾几十次派员工到中国参加土地测绘项目。“不会再派人了，”Ishigaki说。“我们真的不能让员工去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解释？”

中国是日本人的第二大海外目的地，仅次于美国，日本外务省的数据显示，目前有超过10.2万日本人居住在中国。日本外务省表示，2021年有超过3.1万家日本企业在中国经营。其中许多是制造商，例如丰田汽车公司(Toyota Motor Corp., 7203.TO)、日立公司(Hitachi Ltd., HIT)和松下控股(Panasonic Holdings Corp.)等。其他公司还包括银行、贸易公司和能源公司等。

安斯泰来制药是日本最大的制药公司之一，以前列腺癌药物Xtandi和膀胱癌药物Padcev而闻名。在截至今年3月的财年中，中国、台湾和香港市场的收入合计占该公司总收入的5%左右。

中国日本商会(The Japanese Chamber of Commerce and Industry in China)的网站显示，西山曾担任该商会副会长。这一职务使得他与中国高级官员有了接触。

据了解西山的人士称，西山已驻中国工作约20年，在安斯泰来制药担任过多种职务。自称与西山相识多年的佳能全球战略研究所(Canon Institute for Global Studies)高级研究员Kenji Minemura表示，西山的职责包括进出口药品原料，销售进口药物和建立工厂等。

3月19日，在计划返回日本前不久，西山在他的微信朋友圈发布了一首中国诗人梅尧臣创作于11世纪的古诗。

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所见，西山在开头写道：一位老朋友回国。接着他引入了这首古诗，诗中描述了在一个寒冷的雪夜与朋友喝酒的场景，并称时光飞逝，应珍惜回忆。

诗的结尾写道，这位朋友在暴风雪中骑着马，在夜晚回家。这首诗以及这篇帖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平明马无迹”。

这是他的最后一篇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