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强权政治阴云笼罩其斡旋乌克兰冲突的努力

2023年5月15日13:40 CST 更新

一位担负调停乌克兰冲突重任的中国特使本周出访欧洲时，将发现自己要面对中俄密切关系引发的疑虑，以及外界对中国尊重其他国家主权的质疑。

中国政府欧亚事务特别代表李辉将从周一开始访问乌克兰、俄罗斯，以及波兰、法国和德国，此行是中国为介入旨在调停乌克兰战争的外交活动而采取的最具体行动。

据估计，乌克兰冲突已经造成30多万人死亡或受伤。该冲突爆发一年多以来，中国一直没有承认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通常也避免将此次冲突称为战争。而对于美国及其盟友向乌克兰提供武器的行为，中国政府大加批评，同时也呼应了俄罗斯政府的许多公开立场。

中国驻法大使卢沙野4月底发表的言论进一步削弱了中国按照乌克兰可接受的条件促成协议的能力，该大使的言论似乎质疑包括乌克兰在内的前苏联国家国家地位的法律基础。

卢沙野在接受法国电视台采访时表示，根据国际法，这些前苏联国家没有有效地位，因为没有将其主权国家地位具体化的国际协议。

在受到欧洲领导人的强烈批评后，中国外交部迅速撤回了卢沙野的言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也很快跟进，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进行了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的首次电话交谈，这为李辉本周拟进行的欧洲之行铺平了道路。

不过，在中国国内，卢沙野的言论再次激起了人们对俄罗斯以及俄罗斯抗衡美国之举的支持。

美国和欧洲官员表示，他们对中国在促成乌战结束方面发挥作用持开放态度。今年2月，中国提出了一个潜在和平路线图的大框架，不过缺乏细节，且包含俄罗斯政府的一些典型立场，最初引发了支持乌克兰的西欧国家的怀疑。最近，他们对中国发挥一定的作用表现出更加开放的态度。

在卢沙野发表相关言论后，中国重申了前苏联国家的主权，对此德国外交部长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表示欢迎，并表示这种主权承认也应包括对乌克兰。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泽连斯基访问罗马期间对调解人在促成和平协议中的作用表示怀疑。除了中国以外，梵蒂冈、巴西等国都提出要帮助斡旋达成停火协议。

泽连斯基在意大利的电视采访中说：“这不是梵蒂冈、美国、拉丁美洲、中国、世界上任何国家的问题，因为普京一味地杀戮，我们不可能与他进行调解。”

泽连斯基说，在与习近平的电话会谈当中，他告诉这名中国领导人，希望中方不要向俄罗斯提供武器或其他技术，而且习近平向他保证，中国没有在向俄罗斯提供武器。

习近平要扮演调停者的角色就必须克服许多西方国家广泛持有的一个观点，即与俄罗斯一样，中国也在越来越多地插手其他国家事务，对一些国家的主权滋生疑虑，并威胁那些挑战中方利益的国家。欧亚事务特别代表李辉曾担任过十年的中国驻俄大使。

在可追溯至毛泽东时代的几十年里，尊重他国主权和避免干涉他国内政的承诺是中国外交政策的基础。即使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经济繁荣中在全球舞台积聚了影响力，中国政府也宁愿在国际社会韬光养晦。

但如今，以美国为首西方世界的许多官员对他们认为的中国打破国际现状的努力越来越警惕；中国在一定程度上试图借助与俄罗斯的紧密关系来打破国际现状。

伦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London)中国研究领域的教授、前英国驻北京外交官凯瑞·布朗(Kerry Brown)说，中国不干涉他国内政的承诺“日渐成为一个站不住脚的神话”。他说：“归根结底，中国是奉行现实主义的大国，自身利益压倒一切。”

中国外交部没有回应置评请求，也没有提供关于李辉行程计划的细节。外交部一位发言人此前称，李辉熟悉该地区的情况，有能力在结束交战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

李辉此行正值中国对欧洲大陆开展一波密集外交活动。中欧关系大幅恶化的背景下，中国外交部长秦刚上周对德国、法国和挪威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

由于德中贸易关系紧密，德国曾是中国在欧洲最可靠的伙伴之一，但现在该国已将北京方面更多视为对手而非伙伴。

根据一份记录，德国总理舒尔茨(Olaf Scholz)上周表示，德国与中国的关系可以用“伙伴、竞争者和系统性对手”这三个词来恰如其分地概括，不过毫无疑问，中国方面对抗和竞争的色彩日渐浓烈。

中国称其不在乌克兰战争中选边站。

中国2月份给出的立场文件第一条就是“尊重所有国家的主权”，不过北京方面没有将俄罗斯在乌克兰东部和克里米亚的存在描述为一种占领。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官员指责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简称﹕北约)迫使俄罗斯不得不采取行动。

在乌克兰的支持者看来，中国和平计划的第二点——“各国的合理安全利益和关切都应得到重视和妥善解决”——对俄罗斯有关该国受到西方威胁的说法赋予了可信度。

就在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以战争罪对普京发出逮捕令几个交易日后，习近平今年3月飞赴莫斯科与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举行了会晤，并赞扬了后者的坚强领导。这是两人之间的最近一次会晤。

除了中国与莫斯科关系密切外，还有一个因素也为中国促成乌克兰和平的努力平添了难度，那就是中国的许多邻国愈发认为中国利用日益增长的经济和政治力量破坏这些国家的主权。

在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 中国称：南海)，中国在有争议地区的人工岛上扩建了军事设施，试图推进其主权主张，尽管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其他国家也对这些区域提出了主权方面的主张。

2016年的一项国际法庭裁决驳回了中国对该海域的主权主张，中国对该裁决的合法性表示了质疑。中国已加强了在该海域的军事存在，使其成为该地区的一个主导力量。

中国官方媒体也已将主权议题置于中美竞争的中心。官方通讯社新华社最近发表的一幅漫画描绘了如下场景：山姆大叔立于一艘战舰的船头，战舰眼看要撞上一座名为“国际法”的岛屿。漫画中，山姆大叔的旁白是：“统统给我让道。”

在中国国内，包括在受到严格审查的中国社交媒体平台上，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质疑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地位的言论颇受欢迎，尽管中国官方试图与这些言论划清界限。

上述言论广为传播后不久，微博(Weibo)上的一个话题标签产出了对卢沙野立场的大量赞美。微博是中国的一个类似Twitter的平台。

由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运营的一个网站上有一篇评论文章称：我们需要更多的“卢大使”。该协会是与政府有关的团体，旨在弘扬社会主义文化。

该评论称，鉴于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没有签署1991年的一份宣布在苏联正式解体后建立独联体的宣言，质疑这几个国家的主权是没有问题的。

中国复旦大学学者沈逸在微博上告诉他的200多万粉丝，对卢沙野言论的抵触折射出西方对中国崛起的焦虑。

他说：“欧美习惯于认为国际法是怎么回事，现状是啥，欧美自己定义，自己说了算，认为整个体系随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