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厂商全球抢矿，围绕电池材料掀起新“淘金热”

Mike Colias / Scott Patterson

2023年5月16日11:55 CST 更新

2020年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 Co., GM)开始勾勒向电动车全面转型的计划时，没有考虑到一个关键因素：实现这项计划所需要的许多电池矿物原料还埋在地下有待开采。

“我记得当时见到原材料团队的一份报告，说‘锂的供应量很大。镍的供应量也不少’，”现在负责确保通用汽车动力电池原料供应的工业工程师Sham Kunjur说，“我们将从公开市场上采购这些原材料。”

但通用汽车的高管们很快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现在由Kunjur领导的一个40人的团队正肩负着在全球找矿的重任。

汽车行业向电动车的转型已经触发了一场围绕锂、镍、石墨和其他关键电池材料供应的抢矿大战，其中很大一部分电池材料都在美国以外的中国和澳大利亚等地开采加工。

对电动车行业最终可能陷入电池短缺的担忧正推动汽车公司直接入局采矿业，而进入这样一个总体陌生的领域将带来新的风险。

这些动作反映出汽车行业高管们终于恍然大悟：虽然需求潜力巨大，采矿业却并未行动起来，开采出足够的电池矿物材料。

现如今，汽车制造商既是投资者，又是客户。许多车企利用自身雄厚的财力帮助矿场运转，同时保证购买矿场开采出来的原材料。

其结果是造成了两个行业的盲目结盟，催生了在许多方面显得格格不入的合作伙伴。

汽车行业有着严格的工厂日程表，庞大的全球汽车供应链极为精确。在采矿业，成本超支和工期延误司空见惯，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运营商也不一定知道这些冒险的投资是否会成功。

汽车制造商说，它们想要的是稳定的、有保障的价格；而矿商则习惯于市场的剧烈波动。

Talon Metals的气候战略主管Todd Malan说，干矿业的人指甲里沾着泥土，酒吧里流传着一些关于他们探索亚马逊的精彩故事。Talon Metals目前在明尼苏达州中部开发一座镍铜钴矿。

那汽车行业人士是什么样子呢？Malan又说道：“你一眼就能认出汽车业的人，因为他们常常穿着那种标志技术人员身份的马甲。”

对于汽车制造商来说，解决这一供应问题压力重重。

新的动力电池厂正在美国各地涌现，为打造电动汽车工厂，各汽车公司不惜投入数以十亿美元计的重金。这些公司正在迅速采取行动，力争赶在尾气排放限制法规规定的最后期限前达到这些规定的要求，同时，在电动车销量大幅增长的情况下，这些公司也不想在竞争中落后。

最大的瓶颈之一是锂，锂是一种柔软的白色金属，是可充电电池的重要成分。分析师和生产商表示，除非采矿业大幅扩大生产，否则未来十年对加工锂的需求量将远超供应量。

“说绝望可能太重了，”锂生产商Livent的首席执行官Paul Graves去年11月表示。“但汽车生产商现在对是否会有足够锂供应的担心肯定大幅加剧了。”

今年1月，通用汽车同意与位于温哥华的矿业公司Lithium Americas投资一个联合开发项目。这项交易使通用汽车拥有获得该项目锂供应的独家权利；该项目将从内华达州一个名为Thacker Pass的偏远沙漠矿区开采锂；这两家公司称该地区是美国最大的已知锂产地之一。

福特汽车公司(Ford Motor, F)今年3月份称，将以一笔未透露数额的资金收购一座印尼镍矿的部分股权。总部位于荷兰的Stellantis今年2月份说，将向阿根廷的一座铜矿投资1.55亿美元。

“你得确保你的供应。否则你就要关门大吉了，”Stellantis首席执行官唐唯实(Carlos Tavares)今年4月份说。

在早期面临电池供应短缺之后，电动汽车先驱特斯拉(Tesla, TSLA)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改善获得电池供应的渠道。

特斯拉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说，2022年，该公司直接与矿业公司或冶炼企业签订了合同，保证了分别占该公司电池所需氢氧化锂和钴95%和55%以上的供应量。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数字只包括特斯拉的自产电池，还是也包括该公司从供应商获得的电池。特斯拉未回复置评请求。

即便如此，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Elon Musk)仍表示，缺乏稳定的后续精炼锂供应是一项重大障碍。他去年在Twitter上说：“地球上几乎到处都有锂，但开采/提炼的速度很慢。”

此类矿物的供应不足可以追溯到21世纪10年代初，当时由中国的巨大需求推动的大宗商品超级周期泡面破灭，令矿业公司负债累累的资产负债表雪上加霜。为获得大型采矿项目所需资金，这些运营商此前发行了数以十亿美元计的债券。

各全球矿业巨头没有投资新项目，而是向股东派发了数以十亿计美元的股息。

近年来，随着汽车制造商加大对电动汽车的投资，高管们开始发现，电池和原材料供应链的运作方式不同于转向柱或火花塞供应链。

矿山运营商Eurasian Resources Group的钴营销主管Tony Southgate说，2017年底，大众汽车(Volkswagen)召集几家钴生产商到其位于德国的全球总部，讨论确保钴供应的问题。

在讨论中，大众汽车询问Southgate他的公司能给出什么样的钴价格。Southgate说，他报出了当时的市场价格，大约是每磅30美元。

据Southgate，那些大众汽车的高管问道：“大众汽车享有什么折扣吗？”Southgate的回答是没有。他说，大众汽车的高管们表示难以理解。

大众汽车不予置评。

随着2020年该行业加速转向电动汽车，关于电池严重短缺的预测日益升温，而关键矿物的价格也在节节攀高。

参与了上述对话的管理人士表示，汽车公司的高管们那时开始意识到，矿业公司不仅需要产品买家，还需要合作伙伴来帮助承担前期投资。

Evercore专注于全球金属、材料和矿业的高级董事总经理John Startin称，矿业公司拥有对汽车公司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说，但矿业公司没有很多备用渠道来获得资金。

这些汽车制造商通常依靠其供应商采购原材料，起初它们对于向往往具有风险的采矿业务提供现金感到犹豫。通常情况下，采矿项目容易受到延误、审批和价格波动影响。不可预见的技术障碍也可能导致成本飙升。

矿业公司也曾持保留意见。

2017年从矿业巨头力拓(Rio Tinto)加入通用汽车的Tanya Skilton表示：“我不确定他们当时是否相信电动车转型会达到现在的程度。” Skilton目前是Kunjur团队的成员。

Kunjur几年前在通用汽车庞大的采购部门负责卡车发动机部件和合金轮毂采购，去年他与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博拉(Mary Barra)首次会面时发现了自己任务的紧迫性。那次会面的主题是：通用汽车将如何确保所需的所有电池材料，以实现到2025年每年销售200万辆电动汽车的目标。

Kunjur回忆道，博拉对他的团队说，“我以为你们昨天就已经想好了。”

大约在那个时候，他开始考虑Lithium Americas，并在凤凰城的一个矿业会议上安排了与该公司首席执行官Jonathan Evans的会面。随着会谈的进行，Evans解释说，该公司希望寻找两到三家独立客户，每个客户购买1万或1.5万吨锂，估计开发成本将达到23亿美元。

Kunjur回忆道：“我们说，我们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