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也门裔美国毕业生法蒂玛·穆罕默德在纽约市立大学法学院发表的毕业典礼演讲中,勇敢而诚实地谈论了巴勒斯坦人所处的困境。

其引发的反应是可以预见的。有人发起了一场有组织的运动,宣称她这场富有洞察力的演讲是“反犹太主义”,并以此来恐吓、骚扰和压制她的声音。《纽约邮报》和“福克斯新闻”等右翼平台放大了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控。政客人士——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加入了针对这位年轻毕业生的毫无意义的霸凌行为,共和党州议员甚至呼吁从纽约市立大学内撤回资金,只因该大学为她提供了讲话的平台。

纽约市立大学很快就在压力之下屈服了。其董事会在5月30日发表声明,并谴责法蒂玛·穆罕默德的言论为“仇恨言论”。

当然,法蒂玛在那一天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可恨的或者虚假的。她所说的一切都基于事实,并以正义和非殖民化的愿望为指导。她在毕业典礼演讲中提出的每一个主张,都可以在经过同行评审的期刊文章、世界知名专家的学术书籍或者数百万巴勒斯坦人的日常生活中找到。

如果你倾听她的演讲,你就会发现,她实际上并没有提到犹太人的身份或民族。她也没有提及犹太人在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甚至以色列的生活。她的演讲只是涉及以色列国家及其定居者的殖民根基和做法,以及以色列所从属的美帝国霸权。

即使你不同意她的观点,你也必须质问:这样的批评与犹太身份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我们经常被告知,我们永远不应该将纽约等地的犹太人生活与以色列国家混为一谈。我完全同意这一观点。假设纽约的犹太人对以色列抱有“忠诚”——或者对其行为负责,那么这无疑是反犹太主义的观点。但不幸的是,这种关联正是亲以色列和犹太复国主义团体的运动在西方公共话语中作为常识而提出的。而此类运动产生的直接结果就是:现在只要有人敢于公开批评以色列,特别是当此人与大学等公共机构存在联系时,就会被指控是针对当地犹太社区发动了反犹太主义攻击。

这种做法所产生的第一个后果是:任何谈论巴勒斯坦人民的困境及其对自由和解放的渴望的声音,都会被贴上“反犹太主义”的标签,进而受到谴责和审查。这可能会给这些人的生活和生计带来可怕的后果,并通过让人认定这些社区在本质上是仇恨的,从而极大地导致巴勒斯坦和阿拉伯社区在西方的边缘化。

但是由于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像法蒂玛这样的勇敢的人——尽管他们知道自己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他们仍继续为巴勒斯坦发声。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许多人现在已经看透了这些运动,并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关于反犹太主义的指控是毫无根据的指控。例如,就法蒂玛的毕业典礼演讲而言,她在演讲结束时获得的热烈掌声,证明了她的同伴——在最初选择她发表演讲的人们——并不认为她的观点是反犹太主义的。

然而,还存在另一项同样令人担忧且后果严重的、针对亲巴勒斯坦声音的、毫无根据的反犹太主义指控,那就是它们会使所有的反犹太主义指控——包括非常真实的指控——都变得不那么令人信服。

事实上,将每一位批评以色列定居者殖民事业的人都指责为反犹太主义,这是极其危险的做法,因为它最终会(如果现在还没有开始的话)让人们质疑真正的、具有破坏性的普遍社会弊病,而这正是反犹太主义。

在这样的背景下,尽管最近发布的美国反犹太主义国家战略仍然存在一些缺陷,但它似乎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该战略正确地关注了从“犹太人权力和控制”阴谋论中兴起的反犹太主义案例,甚至将所谓的“国内反犹太主义”与全球反犹太主义区分开来。它还列出了“使以色列国失去合法性的努力”,作为全球反犹太主义的一个例子(而出于上述原因,我完全不同意这一说法),但是除此之外,它几乎没有提及以色列,因为它所关注的是真正的反犹太主义行为,而不是为了保护以色列免受批评的那些出于政治动机的指控。

正因如此,我相信这一新策略实际上可能有助于减少美国这股新的、非常真实的反犹太主义浪潮。

如今,由于亲以色列团体专注于将对定居者殖民地的任何批评以及所有左翼批评诽谤为“反犹太主义”,右翼势力正在迅速将有关“犹太人的权力和控制”的反犹太主义的古老阴谋论正常化。

事实上,美国的右翼政治越来越走向极端,并且充斥着“全球主义者”接管世界、经营庞大的恋童癖团伙、剥夺普通人的自由、用疫苗进行大规模屠杀等等阴谋论。当然,对于这些人来说,“全球主义者”只是“犹太人”的代名词。

为了犹太人和整个社会的安全与福祉,至关重要的是要将这种危险的想法适当地标记为反犹太主义,并加以有效反击。但是,以色列游说团体和其他犹太复国主义团体,越是将反犹太主义武器化以允许以色列国家巩固和扩大其对巴勒斯坦的殖民统治,其与真正的反犹太主义作斗争的效果就会越差。

除了淡化反犹太主义的指控之外,将反犹太主义武器化的做法,还将带来第三个后果:它阻止了对反犹太主义斗争与其他反种族主义斗争(包括反对巴勒斯坦种族主义和伊斯兰恐惧症的斗争)之间的交叉性的真正讨论。

事实上,法蒂玛的演讲应该是开启这类讨论的一个机会。毕竟,她建议的巴勒斯坦解放之路——推翻帝国主义——也是将我们的世界从邪恶的反犹太主义仇恨中解放出来的唯一途径。在这样的情况下,审查法蒂玛的演讲将为其打上反犹太主义的烙印——正如对其他巴勒斯坦人和反犹太复国主义的声音所做的那样,这不仅会阻碍解放的进程,还会阻碍巴勒斯坦人对抗殖民现代化的其他所有相互关联的后果,其中也包括反犹太主义的努力。

因此,学者、活动家和其他所有希望结束不同形式的种族主义和仇恨的人都应该看到,针对法蒂玛的反犹太主义指控背后的真正含义:一场针对真理、正义、反种族主义和非殖民化的危险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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