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豪
2023-06-04T04:42:36.051Z
六四34週年這天,台灣總統蔡英文臉書發文說:「我們期盼,有一天,中國的年輕朋友可以自由自在地歌唱,在創作抒發的時候,只有熱情,沒有憂心。」

(德國之聲中文網)究竟1989年的六月四日,距今有多久了?我數學不好,可能要用計算機數一數,幾個年頭了?或許這樣說吧,89六四已經去到一個年頭,就是香港已經沒有了六四的年頭。

香港的維園沒有了六四集會,香港市民也沒有了六四當晚在戲院包場的自由,香港劇場也沒有了上演六四劇目的空間。對了,民主女神像早就和香港的「民主」一樣,被扔到不知哪裏去了。89年六四就是一個這麼漫長的時間,長到昨天還去紀念六四的人,今天也成為被紀念的對象。

在大移民年代,擁有六四記憶的中國人和香港人四散,這些燭光也散布世界各地,不過大家面對最大的挑戰,便是不知如何論述六四。

台灣人有自己苦難的228災劫,不認同中國的台灣人,也無法以「悼念死去的同胞」來參加六四集會。正在發生的國際戰爭烏克蘭問題也不可能天天佔據台灣人的版面,遑論是1989年的歷史?

那為甚麼,台灣人還要關注這個發生在好多好多年前的北京的一場慘劇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製造這個屠殺慘劇的政權仍然存在,而且離台灣相當接近。而許多台灣人不知道這段歷史,或者不夠重視這段過去。這是活脫脫的,我們與惡的距離。

台灣人在中共的武力脅逼下,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思想﹕不要刺激中共,坦誠溝通,換取繁榮和平。

而具體「不要刺激中共」,包括不要和美國走太近、不要有太多軍購、不要增加服役年期,似乎只要做好這些「不刺激」的動作,中共便能和台灣好好相處,甚至有人可能存有幻想﹕「就這樣統一也不錯」。

我會請他們看一看六四的歷史。當年天安門的學生,沒有和美國走太近,沒有軍購,沒有接受軍訓,但最後他們得到的仍然是「武力鎮壓」。

所以台灣人都要明白,所謂「不要刺激中共」,其實是等於不要刺激一個渾身都是G點的人,你是不可能做到。

相关图集:香港和台湾曾经这样紀念六四

一周年纪念:1990年6月4日,香港民众首次走上街头,纪念天安门大屠杀一周年。这一年起,香港支联会每年组织大规模悼念活动。由于1989年民主运动在中国大陆是禁忌话题,香港逐渐成为各类与六四有关的追思活动的中心。
维园烛光:自1990年以来,每年6月4日晚,香港维多利亚公园都举行烛光晚会,悼念六四死难者,表达自由民主诉求。参加人数少则数万人,多则十多万人(据组织方支联会数字,一般高于警方公布数字),为全球规模最大的六四纪念活动。(2015年资料图片)
天安门的故人:2013年,台北民众举行烛光晚会,纪念六四,声援狱中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刘晓波是89民运代表人物之一、与周舵、高新、侯德健一同被成为“天安门四君子"。
遥望台北:2019年,六四30周年之际,台北举办了专题纪念活动。此前还在台北中正纪念堂前放置了由台湾艺术家雪克(Shake)搭建的充气“坦克人”艺术装置,亲历六四的王丹、周锋锁等民运人士到场参与。
两岸三地成唯一:台湾的六四纪念活动,规模和历史远远不及香港,但近年来开始得到更多关注。2020年,尽管受到疫情影响,仍有三千多人参加了在台北的烛光悼念晚会。由于这一年香港和澳门都以防疫为由禁止六四集会,台湾成为两岸三地唯一可以纪念六四的地方。
六四纪念馆:香港六四纪念馆2012年起临时设址九龙,先后迁至城市大学和尖沙咀,在物色新馆址过程中屡遭挫折,被迫多次关闭。2018年支联会在旺角购买房产作为新址,2019年4月重新开馆。2021年4月休馆翻新后,5月底重新开放,但数日后被当局以“证照不全”为由再度关闭。
国殇之柱:2019年六四30周年之际,香港大学生清洗丹麦艺术家高智活(Jens Galschiøt)的作品“国殇之柱”。它曾在香港各间大学巡回展出,现矗立在香港大学黄克竞楼平台。传统上,支联会每年都会派人在六四前夕洗刷该雕塑。
疫情下的追思:新冠疫情下的2020年,因有防疫限聚令,当局31年来首次未批准维园六四集会。但仍有数万港人来到维多利亚公园燃烛默哀。
再度遭禁:2021年,香港当局再度禁止六四纪念晚会。一年前香港国安法生效后,香港社会的言论、集会自由空间受到进一步挤压。同时,澳门的民间六四纪念活动也连续第二年遭禁。

六四的學生要求的是很具體實務的「反官倒、反貪污、反腐敗」,前期對領導人也沒有喊出「打倒」、「下台」的口號;「李鵬下台」,都是在5月20日國務院發出了「戒嚴令」,把學生運動定性為「嚴重動亂」後,學生才喊出的口號。

也就是說,學生集會,已經可以刺激到中共動用武力,可見中共是有這種以武力解決問題的DNA。

台灣人面對這種隨時動怒變身的HULK(浩克),如果仍然以為,主動權在自己手上,只要自己如何順從聽話便可以得享和平,實在太天真了。和美國勾肩搭背是挑釁,向政權提出改革要求也是挑釁,今天台灣人可以在凱達格蘭大道做的任何公民行動,對北京都是挑釁。所以六四的歷史清楚告知,中共的武力,要不便用軍機飛彈,要不便是坦克機關槍。性質都是一致。

台灣人可以要求蔣萬安為了228事件再三道歉,但天安門母親,別說叫習近平道歉了,只是希望天安門死難家屬自由自在的訴說自己的悲傷苦難,也是不允許的。

六四最大的啟示,也是給做官的人看,便是「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趙紫陽同情學生,軟禁至死;李鵬強硬戒嚴,死後被黨稱為「同志」。昔日對北京學生戒嚴,今天也有對北京的低端人口冬夜逼遷,而這種酷吏事後官運亨通。可見不同形式的六四,在中共管治下,仍在上演,而官員也明白只有對人民強硬才能過到政治關;那麼,台灣人真的沒甚麼理由,覺得自己可以成為「百姓」當中的例外。

這一年的六四,在台灣的土地點上一枝蠟燭,因為可以點蠟燭的地方,又少了一個;燭光照射下,你會看得更加清楚,誰是朋友,誰是威脅。

曾志豪是香港媒體人,曾任職香港電台,擔任時事諷刺節目《頭條新聞》主持人,目前旅居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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