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衰退论可信吗？

2023年6月8日15:15 CST 更新

关于美国经济即将陷入衰退的说法有其道理，而预言不会发生衰退也没有错。但是，现在过于相信其中任一预测很可能是行不通的。

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美国经济正处于衰退的边缘。例如，3个月期美国国债收益率远高于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从以往来看，这种收益率曲线倒挂的现象几乎总是预示着经济衰退。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一个基于收益率曲线的模型认为，未来一年发生经济衰退的概率为71%。

此外，美联储匆忙大幅上调了利率目标，而且这轮加息周期可能尚未结束，放在过去这是经济衰退的另一前兆。融资成本在上升，鉴于最近银行系统出现裂痕，贷款机构正在收紧放贷标准。消费者信心指标处于低谷，企业利润正在下降。

然而，也有证据表明美国经济或许不会衰退。美国劳动力市场仍非常紧俏，上个月新增就业岗位33.9万个。而且，考虑到仍有大量职位空缺有待填补，美国似乎不会掀起大的裁员浪潮。医疗健康等一些行业仍在应对人手短缺局面。

汽车行业获得所需半导体芯片和其他材料的难度下降，终于能够交付更多人们期盼已久的轿车、SUV和皮卡。轻型汽车的销售和生产因此上升。房地产行业似乎也已走出低谷，住房销售比去年年底有所改善，住房建筑商也变得更加乐观。这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汽车和住房行业的下滑通常是过去经济衰退的特点和主要促成因素。当这些行业上行时，很难想象经济会进入下行阶段。

一些经济衰退信号在一年多前就开始闪烁，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些假警报。以所谓的焦虑指数(Anxious Index)为例：自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费城联邦储备银行每个季度都会询问预测者，他们认为GDP在接下来一个季度下降的可能性有多大。在新冠疫情暴发前，如果该指标达到20%，表明经济衰退即将到来的可能性较高。如果该指标达到40%，表明经济衰退很有可能发生。该指标在去年第二季度达到20%，在第四季度超过了40%。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经济衰退。

焦虑指数的上升是中佛罗里达大学(University of Central Florida)经济预测研究所(Institute for Economic Forecasting)所长Sean Snaith一年前深信经济衰退即将到来的原因之一。去年6月，《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就美国经济在未来一年内陷入衰退的可能性对经济学家进行调查时，Snaith说有99%的可能性，其他经济学家也几乎一样笃定。

他指出，GDP在去年前两个季度出现萎缩。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经济衰退期间。但是，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考察一系列指标，包括就业、收入和工业生产。在美国政府还未开始公布GDP数据的时候以来，该研究所就一直是判定美国经济是否衰退的机构。GDP数据也会进行修正：自1965年以来，有29个季度的GDP初值为下降，但现在其中有七个季度GDP是正增长，也有几个季度初值为增长，现在修正为下降。Snaith对于他对经济衰退的预测不那么有把握了：“眼下我感觉跟抛硬币差不多。”

预测者过度自信并不是一个新现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哈斯商学院(Haas School of Business)教授Don Moore和该校的研究生Sandy Campbell发现，接受费城联储调查的经济学家一直过于相信他们的预测是准确的。这不仅仅是经济学家的问题。“身为人类的我们想获得确定性，”Moore说。“可事实却是，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不确定的概率世界里。”

不过，如果说有哪个时刻需要针对经济预测设置更大的误差值区间，那就是现在了。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谈论经济衰退即将到来，也可以同样轻松地阐述完全相反的情境，这反映出在疫情带来各种各样的扭曲之后，美国经济已变得多么不正常。

而问题在于种种描述都可能显得很有说服力，其自信程度堪比由ChatGPT生成的学生论文。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如果不表达出肯定的态度，会让讲述者的言论显得很不靠谱。但对于那些需要在经济衰退风险和持续扩张机会之间找到平衡的人来说，可能还是有必要鼓足勇气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四个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