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数据黑箱困住全球资管巨头在华业务

2023年6月12日15:05 CST 更新

在华经营的跨国公募基金有些事不能告诉其总部老板：个股投资有多少、基金表现如何、以及客户是谁。

他们也不能分享投资研究、加入Zoom会议或使用其母公司花费数百万美元建立的全球交易平台。

简而言之，外国公司在中国开展业务并不容易，即使政府似乎已经敞开了怀抱。中国于2019年向外国资产管理公司开放，调整相关规则，终于允许包括贝莱德(BlackRock Inc., BLK)和路博迈(Neuberger Berman, NEUBERF.XX)在内的公司提供人民币计价基金。

这使它们有机会进入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尚未挖掘的市场之一。但中国十多年前制定的法规，且不是针对外国公司的法规，使一些全球资产管理巨头在中国的业务受到束缚和孤立。

根据对12位业内人士和顾问的采访，最大的障碍是中国对数据共享的严格管理，这加大了境外高管了解其本地业务情况的难度。

本地业务必须在中国设立专门的服务器，以托管和处理交易系统、市场数据和内部办公通讯平台等。本地员工被禁止与其他地方的同事分享任何非公开信息。

对公募基金的严格数据管理规定与最近对外国公司在中国收集信息的限制类似，突出的例子是对美国尽职调查公司Mintz Group和在中国成立的咨询公司凯盛融英(Capvision)的办公室进行的突击搜查；凯盛融英现在有一部分总部设在美国。

但这些涉及基金的规则在制定时主要考虑的是中国本土基金公司的情况，当时中国的公募基金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监管机构当时是希望加大本土基金公司泄露信息或“抢先交易”的难度；抢先交易是指在重大交易或公告发布前建仓的交易。中国的监管机构当时通过迫使公募基金公司将大部分信息的分享范围严格限制在基金公司雇员内部来做到这一点。

路博迈的中国区负责人刘颂(Patrick Liu)表示，从理论上讲，他对这种监管规定所体现的精神没有异议，即该业务需要作为一个独立实体运行。但他称，从全球风险管理框架考虑，这种规定确实会造成不便。

刘颂称，如果他想评估自己对某家中国公司的总风险怎么办？他说，如果不能获知（当地）基金管理公司的头寸情况，如何能拥有全球视野？

已有七家跨国公司获准在中国设立公募基金。贝莱德、路博迈和总部位于伦敦的富达国际(Fidelity International)已获得新的牌照，并且每家公司都至少筹集了一只基金。通常在提交申请两年后，这些公司才能全面运作。此前宏利投资管理公司(Manulife Investment Management)、摩根资产管理(J.P. Morgan Asset Management)和摩根士丹利投资管理公司(Morgan Stanley Investment Management)已获准完全控制之前与当地合作伙伴共同运营的资产管理公司。施罗德投资(Schroders)在中国的基金管理全资子公司上周四表示，已经取得运营许可证。

在中国成立的咨询公司凯盛融英称警察突击搜查了其在几个中国城市的办公室；凯盛融英现在有一部分总部设在美国。

图片来源：Greg Bake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在中国运营的跨国资产管理公司也被迫重新考虑其员工参加电话会议的方式，诸如Zoom这样广泛使用的软件在中国被禁止。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贝莱德的中国部门，员工已被允许使用微信来讨论内部业务并与外部客户接触。微信由中国互联网公司腾讯控股有限公司(Tencent Holdings Ltd., 0700.HK, TCEHY, 简称﹕腾讯)运营，并受到政府审查。在路博迈建立中国业务后不久，员工发现他们无法再收到全球范围内发送的公告。为了缓解这一问题，该公司建立了一个包括所有中国员工的特殊邮件组。

这些规定的严格程度已导致资管机构无法连接其已在国外建立的交易平台。据知情人士称，贝莱德选择建立了一个用于中国市场的交易系统。该公司通常是使用其旗舰的Aladdin程序进行交易。

与此同时，贝莱德中国区负责人汤晓东(Tony Tang)即将离开公司。一位发言人表示，贝莱德没有改变其对中国的战略或承诺。

奥纬咨询(Oliver Wyman)金融服务业务香港合伙人Jasper Yip称，这些挑战令过去对于中国机遇的一边倒热情变为“两个阵营”。他表示：“我认为，对于这些仍致力于在大中华区运营的跨国公司来说，将会发生的事情是，它们只需要卷起袖子按计划推进即可。”

中国证券监管机构在回复《华尔街日报》的提问时表示，外国公募基金管理公司可以与其国际股东分享用于“一般商业目的”的数据。该机构表示，这包括公司的财务状况、运营和员工的信息，前提是涉及的员工同意。

中国证监会称，欢迎境外机构在中国开展业务，如果他们在发展业务的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可以直接与证监会联系。

跨国资产管理公司在中国设立的公募基金规模仍然很小。贝莱德在中国管理的基金约占该公司3月份9.1万亿美元资产管理规模的0.01%。

路博迈的刘颂称，作为早期开拓者之一，非常希望与同行一起与相关机构进行讨论，强调这些问题，找出克服这种不便的方法。

行业协会亚洲证券业与金融市场协会(Asia Securities Industry & Financial Markets Association，简称ASIFMA)已游说中国监管机构允许在华公募基金员工与其他地方的同事分享投资研究。该协会称，这种信息共享将使中国投资者获益，并为中国带来更多的外资。该协会还认为全球合规标准有望改善对中国投资者的保护。

摩根士丹利的一位发言人表示，中国的资产管理行业存在长期机会。中国的这一行业仍在不断发展以满足投资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