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于种族纯洁性:基因纯正是事实还是神话?
“种族纯洁”的想法很快就从舞台上消失了,直至再次出现。虽然自上世纪中叶以来,“种族”的概念一直被推翻,但人类学家阿什利·蒙塔古于 1942 年出版了她的著作《种族谬论》,其中“种族”被解释为与遗传学和生物学无关的社会概念,在那之后,时至今日,“种族纯洁”的概念仍然会时不时出现。
政治和种族纯洁
从古希腊和埃及文明中的兄弟姐妹通婚以保持“纯种”和防止王国分裂开始,到希特勒痴迷于“雅利安人种”纯洁性的纳粹主义,关于“纯洁种族”的叙事在整个历史上一直被用来服务于政治目的。1935年至1945年间,希特勒推动建立了“生命之源”或“生命之泉”(Lebensborn)计划,旨在为帝国培养纯种的孩子。
该计划通过选择健康、年轻、血统纯正的女性,强迫她们生下纳粹党卫军士兵,并将她们的孩子交给帝国政府。结果,成千上万的孩子从母亲身边被拐走。尽管希特勒和德国的纳粹时代结束了,但时至今日,“种族纯洁”的理念仍在为世界各地的政治目标服务。
以美国为例,“种族纯洁性”的话题在白人民族主义者中尤为普遍,他们走上街头,高喊“你们无法取代我们”之类的口号。这些民族主义者相信塞缪尔·莫顿(Samuel Morton)建立的种族等级制度,并曾在20世纪初为奴役非洲人辩护。然而,今天,他们滥用遗传学和遗传学研究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你会发现,他们曾在2017年拍摄了自己拿着几瓶牛奶的照片,以引起人们对一种已知在白人中比在非白人中更常见的遗传特征的关注,即成年人消化乳糖的能力,他们利用遗传学科学研究作为种族认同的证据,不顾一切地试图证明他们的种族优势。
此事促使美国人类遗传学学会(ASHG)在其2018年11月的期刊中谴责将遗传学与种族优势联系起来的企图,它在声明中表示,他们所鼓吹的“种族纯洁”概念是一种没有科学意义的幻想。该协会是最大的人类遗传学专家专业组织,拥有8000多名男性和女性研究人员。
种族主义利用遗传学的现象不止出现在美国。在欧洲,匈牙利政客开始进行基因检测以证明他们的种族纯洁性,并在选举中滥用政治手段。人权观察欧洲和中亚问题专家莉迪亚·加尔指出并于2012年在科学杂志《自然》中批评了这一点。此前,基因检测公司Nagy Gén Diagnostic and Research出具了一份证明,证明一位议员“种族纯正”且不携带任何罗姆人或犹太少数民族基因。该议会属于右翼尤比克党(Jobbik),该党是匈牙利最大的政党之一。该证明于 2010 年出具,比当时的地方选举早了几周。
匈牙利如今正深陷于以种族为基础的种族主义和极端主义的泥潭,这是由总理维克托·欧尔班本人领导的匈牙利政客的官方讲话所陈述内容的自然结果。欧尔班是一位右翼政治家,他相信移民到欧洲旨在削弱和取代“白人人口”这一著名论点。他从未停止为他的同胞的种族纯洁而感到自豪,并且曾经说过匈牙利人不是混血儿,也不想成为混血儿。
关于种族的神话
关于种族的神话可以追溯到19世纪初,尤其是美国医生塞缪尔·莫顿的著作。此人喜欢收集头骨,无论是来自地下墓穴还是战场。通过这个爱好,莫顿得以将人类分为5个种族。他认为,每个种族都有鲜明的特征,并且将他们按照等级排列,其中“白种人”或“高加索人”是其他种族中最聪明的,因此将他们放在首位。其次是被称为“蒙古人”的东亚人,他认为他们很聪明,具备学习和文明的能力。而东南亚的居民则排在第三位,最后是美洲原住民,金字塔底部的都是黑皮肤的人,或者所谓的“埃塞俄比亚人”。
1861年至1865年美国内战前,莫顿关于种族的思想和理论得到了奴隶制和奴隶制的倡导者接受和认可。1851年去世后,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医学杂志以他的名字命名,称他“将黑人置于劣等种族的真实位置”。这使得此人在今天当之无愧地被称为“科学种族主义之父”,原因是他的科学方法是过去几个世纪发生的许多种族恐怖主义事件的基础。
莫顿留下了一份沉重的遗产,至今仍存在。虽然科学不再支持种族纯洁性的想法,但自从“人类基因组”的发现让我们对人类种群进化的方式有了很多了解。最早的人类主要是通过连续的基因混合进化而来的,这种混合是通过不同人群之间的通婚发生的。古代游牧民族与尼安德特人通婚,尼安德特人自己也与其他现已灭绝的人类祖先群体通婚。不同群体之间的杂交显然很普遍。
世界上最早的人类迁徙来自非洲大陆,这里是现代人类的第一个家园,10万到20万年前生活在这里。正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那样,这些早期的人类群体在5万到7万年前从非洲迁移到中东。一些人从那里向东迁移到亚洲,其他人则向西前往欧洲。因此,欧洲人的种族纯正程度不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口群体高或低多少。
纵观历史,正是这种基因混合帮助人类生存和存活,通过此获得能够适应不同条件的特征,这种多样性增强了他们的免疫系统,使其更有能力应对疾病,同时使他们能够承受不断变化的环境条件。更重要的是,遗传多样性是当今人类的生命线,从而获得抵御未来疾病和恶劣环境条件所需的生物适应性。
根据这一切,当今的科学家们认为,并不存在所谓的“纯种”,此外,所宣传的那样高比率的“种族纯洁性”在科学上是不可能存在的。研究人员发现,来自同一父母的兄弟姐妹可能共享的 DNA最高可达61.7%,兄弟姐妹可能会从每个父母那里获得不同的DNA组,即使是同卵双胞胎,也不会完全共享基因,并且已经出生的双胞胎的情况也很有可能其中一个是白人,另一个是黑人。
社会建构是非生物性的
这让我们对种族概念有了更准确的定义,这是一个多世纪前美国社会学家威廉·爱德华·伯格哈特的研究成果。他指出,我们所了解的“生物种族”无非是不同人群之间的一系列社会和文化差异,而与生物学无关。这是当今科学所青睐的观点,将“种族”解释为一种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毫无意义的社会建构。
从基因的角度来看,人类似乎在基因上更相似而不是不同。尽管如此,受古代民族学的影响,一些学者仍然对此持怀疑态度。这方面最突出的例子是哈佛大学进化遗传学家大卫·里奇2018年发表在《纽约时报》的文章,他在其中争论“种族”与智商之间存在关系,并在言论中提到了当今科学家对进行不同人类群体之间“基因变异”研究的担忧。他认为,由于担心被滥用于种族主义行为,这已成为禁忌。
这篇文章引起了广泛的争议。争议主要围绕以下问题:“里奇具体指的是哪个种族?” 那些在美国被认为在种族上是“黑人”的人在巴西被认为在种族上是“白人”,或者在南非被认为是“有色人种”。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又是因为种族是一个与基因无关的社会概念,事实上不存在所有黑人或白人群体共有的基因或基因组合。如果真是这样,即使国家边界发生变化,种族分类也将保持不变。
通过他的文章,里奇将种族话题带回了科学辩论的舞台。虽然自从上世纪七十年代遗传学家理查德·陆文顿的研究出现以来,该话题一直比较隐蔽。当时,陆文顿发表了他对血液中蛋白质种类差异的研究结果,由此得出结论,人类之间的差异大到足以支持“生物种族”的概念。他指出,超过85%的遗传变异是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造成的,而剩余的百分比可以在不同程度上归因于种族。意思就是,同一“种族”的两个个体之间的遗传多样性程度可以大于两个不同种族的两个个体之间的遗传多样性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