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急于扶持民营经济，但投资者疑虑重重

Stella Yifan Xie 发自香港 /

Raffaele Huang 发自新加坡

2023年7月24日10:10 CST 更新

随着刚刚起步的经济复苏出现步履蹒跚的迹象，中国领导层正大力支持陷入困境的民营部门。

但经济学家和投资者们表示，光靠宏大的口号和口头支持是不够的。内需低迷，加上人们普遍认为中国政府仍偏爱国有企业，意味着民营企业主的信心不太可能好转，至少短期内不会。民营企业是支撑中国经济活力和就业的主力军。

上周，中共中央和国务院联合高调发布了一份包含30多项指导方针的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誓言要把民营企业“做大做优做强”。政府表示，这些措施将为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承诺打破市场壁垒，扩大对民营企业的融资，并让它们参与未来的政策协商。

民营部门贡献了中国约60%的总产出和80%的城镇就业，在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增长在多方面减速之际，中国政府向民营企业伸出了橄榄枝。这也表明过去三年的形势有所缓和；在过去三年里，中国官员通过一系列监管整治和严格限制，对包括课外教培和房地产在内的一些行业造成了巨大伤害。

图为西安的一条卡车生产线。中国领导层推出了促进汽车销售的激励措施。

图片来源：FLORENCE LO/REUTERS

上周三公布的这些措施赢得了几位知名企业家的公开赞誉，如腾讯(Tencent Holdings, 0700.HK, TCEHY)低调的联合创始人马化腾(Pony Ma)。过去两年里，这家游戏和社交媒体巨头以及其他主要互联网公司的业务和利润都因中国政府突然改变监管政策而受到冲击。

过去几周，中国官员对投资者和商界给予了极大关注，并多次公开承诺扶持互联网行业。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强会见了包括阿里巴巴(Alibaba Group Holding, 9988.HK, BABA)和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ByteDance)在内的多家国内大型科技企业高管，鼓励他们通过创新支持经济发展。

政府官员还会见了当地制造业和消费行业的商界领袖，询问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并召开会议向来自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商业协会保证，中国仍对外商投资持开放态度。政府还推出了促进汽车销售的激励措施。

在政府出台这些扶持措施之前，中国互联网公司市值自2020年底以来损失超过1万亿美元，2020年底时有关部门叫停了金融科技巨头蚂蚁集团(Ant Group)的首次公开募股，一系列监管整顿行动由此拉开序幕。今年，中国政府对贝恩公司(Bain & Co.)等多家全球咨询公司的在华办事处进行了突击检查，并扩大了反间谍法的适用范围，这也打击了商界的活力。

尽管政府推出了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举措，但接受《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采访的经济学家和民营企业家表示，之前三年里严格的新冠防疫措施以及同时进行的监管整顿已重创了民营企业。牛津大学(Oxford University)助理研究员、瑞银(UBS)前首席经济学家George Magnus说，中国互联网和教培行业最近遭遇的大清洗让企业家们心生警惕，生怕不小心与中国共产党的社会目标发生冲突。

“（中共）对民营企业的总体态度仍然是，它们要服从于国家利益，”他说。

民营企业和投资者的谨慎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长期的经济不利因素，比如中国人口萎缩、地方政府和家庭债务高企。

图为浙江省的一处建筑工地。中国房地产市场的持续低迷可能会令投资者情绪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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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华盛顿特区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即将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国上市公司市值百强企业中，民营企业所占比例从2021年年中的55%峰值降至今年6月的39%，接近三年多来的最低水平。

今年上半年，民营部门投资同比萎缩0.2%，这是自2005年开始收集该官方数据以来首次出现萎缩，但2020年除外，当时中国经济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冲击。相比之下，今年上半年国有控股企业的投资同比增长了8.1%。

民营企业的利润更容易受到出口下降和消费支出疲软的影响，今年前五个月，民营企业利润骤降了21%，同期国有企业利润下降了17.7%。

中国房地产市场的持续低迷可能会令投资者情绪恶化。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黄天磊认为，房地产开发商的投资可能约占到民营投资的三分之一。

中国政府重振商业信心的行动干系重大。如果不能重新激活萎靡不振的民营部门，就有可能使中国2023年实现约5%的经济增长目标变得更加遥不可及，还可能加剧本已居高不下的青年失业率。

多年来，民营企业，尤其是在科技、教培和房地产行业的民营企业，吸纳了大量中国高校毕业生。

分析人士称，近年来针对这些行业的监管增强，再加上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已导致年轻专业人才的就业机会大大减少，推动中国青年失业率在6月份触及21.3%的纪录高位。

经济学家表示，从更长远来看，民营经济部门的退缩会降低整体效率，放缓生产率增速，最终可能抑制中国的增长潜力。

北京一家专注于科技投资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的合伙人Zhang Xuan称，中国政府最近关于支持民营企业的承诺无疑是向投资者发出了积极信息，但这能否遏制整体经济下滑，他对此并没有信心。

他说，市场的长期表现没办法简单地被几份政策文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