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华
2023-08-24T13:50:36.696Z
瓦格纳佣兵团的首领普里戈津的私人飞机在俄罗斯坠毁(图),机上10人全部遇难,普遍认为,普里戈津也在飞机上

(德国之声中文网)我在圣彼得堡有一个朋友,也是我的政治学的同行。 我们经常就乌克兰战争进行一些讨论有时甚至是争论。 当普里戈津带着他的人马在俄罗斯暴乱闹事的时候,我就问他,"你对这事件看法如何"?

他当时回答我说, "这些人(普京、普里戈津等等)都是匪帮,俄罗斯就是被这些黑帮绑架着。他们之间出什么事,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说实在,我对他这种" 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的表述感到很吃惊,因为如果一个政治学者是这样想的话,那这个俄罗斯知识界还有救吗?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目前俄罗斯人对黑帮以及俄罗斯作为一个黑帮社会无奈的表现。

黑帮的互利

首先,稍微了解普里戈津的人都知道,普里戈津是个典型的俄罗斯的黑帮式人物。他出身圣彼得堡一个贫穷的地区,年轻时就因犯罪被判了十年送进监狱,关了八年后他提前出狱,正值苏联垮台。而这个人确实也懂得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于是便开了很多公司,并办了一个餐馆。他的运气的到来,就是他的餐厅得到了普京的青睐。于是,不仅普京自己喜欢在那里用餐,后来成了普京邀请外国领袖们用餐的地方。而普里戈津靠着他"普京的厨师"的名义 , 打开俄罗斯上层特别是军界的网络。普里戈津在俄罗斯已拥有庞大的商业网络,同时在非洲、中东也非常活跃。 瓦格纳雇佣军最先是由一个最初创建者,退役的俄罗斯军队中校德米特里·乌特金因欣赏希特勒喜欢的瓦格纳来命名。而普里戈津一直跟他有着密切的联系,以至于后来成了该组织的负责。"道德底线"在普里戈津的辞典中不存在。 所以,无论在顿巴斯、在非洲和中东, 只要能达到目的,杀戮百姓、强奸妇女,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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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里戈津:这不是政变:6月23日,普里戈津突然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消息称:俄罗斯国防部对瓦格纳佣兵团的后方营地发动了导弹袭击,瓦格纳兵团准备对此做出回应。不过,普里戈津只把矛头对准了国防部长绍伊古以及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暂时并没有针对普京本人。他说,"这不是军事政变,而是正义的进军。"
接管顿河上的罗斯托夫:6月24日,在俄罗斯南部城市顿河上的罗斯托夫,瓦格纳雇佣军宣布接管该地区的主要军事总部。普里戈津在那里发表视频称,他的人马正直奔莫斯科开始了“正义进军”,他还说“俄罗斯马上就会有一位新总统”。接着,俄罗斯检察院就“武装暴动”立案调查,该国安全局开始侦察普里戈津的下落。
车臣武装也要介入:似乎箭在弦上。车臣地区领导人小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6月24日表示,他的武装力量已经向"局势紧张的地区"开进,准备协助克里姆林宫平定瓦格纳佣兵团的反叛。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们将尽全力维护俄罗斯的统一、捍卫国格。"
普京:从背后捅来的匕首:面对“叛军北上”,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电视讲话,"1917年,俄罗斯曾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但胜利却被夺走了。各种政治冒险家和外国势力令俄罗斯人自相残杀,他们为了谋取私利撕裂了国家。我们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他称武装反抗是“背叛国家”,是从背后“捅过来的匕首”,“每个参与叛国的人都将受到惩罚”。但普京还说,瓦格纳士兵堪称“英雄”,是他们解放了乌克兰南部顿巴斯地区。
莫斯科市进入“非常时期”:6月24日,当普里戈津的部队据称离首都还有200公里时,莫斯科实行了反恐行动模式的戒严。当局要求居民限制出行。莫斯科市政部门还下令,为了安全起见,取消周一的工作日,全市继续维持戒严状态。
军车队突然掉头:不想“让俄罗斯流血”:然而,就在6月24日晚些时候,白俄总统卢卡申科突然发布声明称在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同意下,与普里戈津达成一项协议,瓦格纳雇佣军就此停止在俄罗斯各地的所有活动。普里戈津很快证实了这一协议,他说:“我们正在命令部队掉头,返回野战营地。”他还说理解这一时刻的重要性,并且不想“让俄罗斯流血”。至于对普里戈津的刑事追究是否取消,目前说法不一。
普里戈津其人:普里戈津于1961年出生于当时的列宁格勒,即现在的圣彼得堡。曾因抢劫罪和欺诈罪在苏联监狱服刑9年。出狱后,他在家乡做热狗食品车开始,成立餐饮公司康科德(Concord),为国宴提供餐饮。这类合作给他带来“普京厨师”的称号。2014年,普里戈津创立私人雇佣军“瓦格纳集团”。
瓦格纳军团:瓦格纳雇佣军于 2014 年首次介入乌克兰战事,帮助俄罗斯非法吞并克里米亚半岛。2022年2月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后,瓦格纳军团在乌克兰东部激战中的战斗力成为克里姆林宫的重要军事资产。兵源来自俄罗斯退役官兵、警察以及希望提前获释的囚犯,外国人除北约国家和乌克兰外,也可加入。其指挥官乌里金崇拜德国音乐家瓦格纳,这支军团因此而得名。
普里戈津不接受国防部领导:瓦格纳军团一直活跃在战争前线,如在巴赫穆特包围战中发挥过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近几个月,普里戈津与俄军高层爆发了激烈争吵,认为国防部在巴赫穆特战役期间没有提供足够弹药补给,公开指责国防部长绍伊古(右)与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应该为瓦格纳佣兵团士兵的大量伤亡负责。6月以来,俄国防部要求雇佣军月底前签署协议服从指挥,这在普里戈津看来无异于缴械,矛盾进一步激化。
普里戈津在哪里?:6月26日被普里戈津点名指责“无能”的俄罗斯国防部长邵伊古在电视露面,解说称其视察前线部队,不过时间和地点都没有没有交待。而人们更关心的却是普里戈津的下落,按照同白俄罗斯达成的协议,他应该前往那里。到了吗?他的新闻官告知,“普里戈津向大家问好。一旦能收发信息,他将回答大家的问题。”
多少人会跟他走?:理论上他可以带走他的雇佣军士兵前往白俄罗斯。不确定有多少人会跟他走。 不过瓦格纳军团的生意遍及世界各地,利比亚、叙利亚、非洲多个国家以及拉美的委内瑞拉都是这支雇佣军捞金的地方。上战场的士兵据称每月可以拿到5000美元军饷。普里戈津自称军队仍有2.5万人,美国情报单位估计这个数字应该翻倍。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普京。 普京这个黑帮人物那应该说是有着强大国家背景的,因为所有国家机器都在他的手中。普京的特点是,他不会饶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因为他自己是特务出身的,所以,从反对派的领导、逃到西方国家的俄罗斯间谍、再到跟他不顺的寡头政商头目(oligarch),他都会用极端手段消除他们。这里,被他手下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俄罗斯毒死、暗杀的对手的名单已经是一大串了。

普里戈津以及他的瓦格纳尽管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黑帮集团。因为瓦格纳的武器、装备、资金一直由俄罗斯官方提供。 但同时,瓦格纳对普京的"事业"作出的贡献也不小。2014年的顿巴斯,如果没有瓦格纳军队参与,俄罗斯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果"。 在非洲,瓦格纳集团由普京引路,帮着非洲腐败的政府当护卫,而同时换来了掌握当地贵重矿区的巨大利益。 今年中非共和国一个金矿的9名中国工人被杀,就跟瓦格纳有着直接的联系,而中国政府连个屁都不敢放。

普里戈津缺乏政治智商

普里戈津今年的所谓政变,实际上并非争对普京,而是想扳倒俄罗斯的国防部长。后者跟普里戈津已有不少私怨。 但普里戈津的政治智商显然是不高,因为国防部长绍伊古尽管能力不怎么样, 但却正是最忠于普京的人。 普里戈津为了把绍伊古搞下去,就公开表明,绍伊古为普京制造的侵略乌克兰的理由,实际上都不存在的。

"不仅乌克兰当初没有对俄罗斯造成任何威胁,北约组织当时也没有对俄罗斯有任何威胁"。 而他在说这些实话的时候,显然他愚蠢到了忘记了,发动这场战争是普京的决定,而制造这里所谓的理由也是普京自己的决定。

所以,这一切就决定了,普京在用非常屈辱自己的手法"阻止" 了瓦格纳暴乱后,绝对不会给这样一个黑帮头目有继续存在的理由。

坠机事件是普京对俄罗斯其他黑帮一个严重的警告。但是,反过来,他残酷手段,也为自己提前进入坟墓创造了条件。

习近平该重新思考跟普京的关系

普里戈津坠机的事件,发生在习近平人在南非开金砖峰会期间。 笔者可以想见,他也应该已经获取这些信息。 同时,我们完全可以想象,瓦格纳集团暴乱事件期间,习近平也多少也了解了前因后果。他应该已经看到,俄罗斯的社会就是黑帮社会。 而普京就是一个黑帮头目。

这次普里戈津坠机的事件, 尽管普京会想尽办法,提供"跟我没有关系"的证据, 但聪明的人都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

政治学者张俊华指出,普京在用非常屈辱自己的手法"阻止" 了瓦格纳暴乱后,绝对不会给这样一个黑帮头目有继续存在的理由。图为普京通过视讯参加南非金砖峰会

更重要的是,普里戈津对乌克兰战争的起源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说明:这分明是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这一点,习近平自己也应该明白的。而习近平为了维持他与普京最亲密朋友的关系,却沿用普京的说辞,来把北约、西方国家等拿来说事。

是的,在中国对西方国家外贸大大缩水的情况下,俄罗斯向中国打开了从未如此打开的大门,使得中国各种商品、俄罗斯人原来看不起的汽车等大批涌入这个国家,中国也能借俄罗斯卖不出油和气的尴尬局面,便宜地、大量地购买他们的石油和天然气,所以中俄的贸易额一下子就补偿了中国对西方出口的不顺。

尽管中方口口声声说自己在乌克兰战争中取"中立的立场", 但习近平领导的中国为俄罗斯侵略乌克兰提供了不少俄罗斯军事装备上急需的零部件,而大部分是以民用的名义出口的。 这一点,已得到不同媒体和情报机构的证实。

作为一个14亿人口大国的领导人,应该问问自己,继续与一个黑帮同唱一台戏,结果将是如何。

这点是肯定的,中国自己现在正在进入一个艰难时期, 经济止步不前,各方面危机重重,而中国的前途就是向核心处改革,在外交方面跟世界各方、特别是跟讲游戏规则的国家和睦相处,认可普世价值,这是一个绕不过的关键。而如果跟一个黑帮政府继续绑在一起,那习近平今后承担的历史责任则肯定超出了中国的范围。

本文作者张俊华为徳籍华人政治学者,在德国生活三十余年。他曾就读于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并获得哲学博士学位。此后曾执教于柏林自由大学等高校。现为法国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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