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战争摧残的俄罗斯经济已是强弩之末

2023年8月17日15:47 CST 更新

俄罗斯央行本周大幅加息以阻止卢布暴跌，这表明克里姆林宫面临一个新的现实：俄罗斯经济已达到速度极限。

俄罗斯政府已向国内经济注入了大量资金，以保证俄军在乌克兰的供应，并使俄企业和民众免受这场战争的影响。得益于这种大水漫灌，俄罗斯经济内部的需求正在上升，助推经济从去年制裁引发的衰退中复苏。但供应面则不然，由于俄罗斯被孤立和普遍的劳动力短缺，供应日益受限。

随着卢布汇率跌至俄乌战争初期以来的最低水平，俄罗斯战时经济日益失衡的问题本周突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克里姆林宫一名高级官员将汇率下跌归咎于宽松的货币政策。就在卢布出现大跌的一天后，俄罗斯央行在一次紧急会议上将利率上调了3.5个百分点，理由是有必要稳定卢布币值并拉低通胀。俄罗斯央行说，过去三个月俄罗斯折年率的通胀率为7.6%。

卢布汇率已经反弹，目前1美元兑95卢布左右，周一则一度触及102卢布。经济学家们认为，本周卢布的剧烈波动并不是一场迫近的金融危机的开始，而是俄罗斯经济前景僵化的征兆。

据媒体报道，俄罗斯央行目前正考虑的一项提振卢布汇率的举措是，重新要求出口商将海外利润兑换成卢布——俄罗斯曾在俄乌战争早期用过这一招。

“世界上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可以打持久战，而俄罗斯是其中之一。我不认为他们一定会耗尽资金或诸如此类的事情，”瑞典北欧斯安银行(SEB)首席新兴市场策略师Erik Meyersson说。

虽然俄罗斯经济能够在不引发通胀的情况下实现增长，但目前的增长水平比西方制裁之前低得多。这种所谓的潜在经济增长率的下降让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陷入两难：在明年3月总统选举到来之前，他既要提高军工产量，又要安抚国内民众。

作为GDP一部分的政府支出在今年第一季度同比跳增了13.5%，创下自1996年以来的最高增幅。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简称IMF)估计，在2014年俄罗斯从乌克兰夺取了克里米亚之前，俄经济的潜在增长率约为3.5%。

Raiffeisenbank Russia的分析师估计，俄罗斯经济的长期潜在增长率目前为0.9%。相比之下，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的那几年里，俄罗斯经济的年均增长率超过7%。

在俄罗斯格罗兹尼，一名服装厂工人正在整理军装。

图片来源：Yelena Afonina/Zuma Press

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Germ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and Security Affairs)研究俄罗斯经济的专家Janis Kluge说：“俄罗斯卢布的贬值表明，公共开支大幅增加所带来的短暂经济繁华是不可持续的。”他称：“经济增速限制并不关乎俄罗斯政府能为什么部门提供多少资金支持，而关乎俄罗斯经济能够产出什么。”

俄罗斯本国工厂的增产能力已达到极限。在军工行业，工厂已经在多班倒地工作以满足订单需求。金属产品、光学产品和特种服装等与军工产出相关的统计类别今年上半年强劲增长。

然而，与此同时，非军工部门因无法获取西方零部件、效率低下以及以往机器设备维护投资不足而萎靡不振。汽车产量同比下降超过10%。因此，俄罗斯经济的重心越来越倒向其丰富的自然资源，依靠能源和金属行业的利润来填充国库。

中国如今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出口国，而俄罗斯是其今年最大的买家。《华尔街日报》解释了中国汽车品牌如何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从西方制裁中获利，与此同时它们面临着怎样的风险，以及这对俄罗斯的汽车市场意味着什么。封面图片制作：Kalvin Ng WSJ S Chinese

自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并被西方切断供应之后，俄罗斯已经尝试在更大程度上实现自给自足。但这些努力推进缓慢，迄今为止仍进展不一。位于莫斯科的高等经济学院(Higher School of Economics) 6月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俄罗斯约65%的工业企业依赖进口设备。

“在新领域建立产能需要时间，”芬兰银行新兴经济体研究所(Bank of Finland Institute for Emerging Economies)所长Iikka Korhonen说。“你需要机械，需要合格的技术人员。所有这些都需要资源，需要时间。”

俄罗斯已改为通过进口来填补短缺。根据俄罗斯财政部的数据，该国今年截至7月份的商品进口增长18%。从中国的进口出现激增，俄罗斯国防部长最近还访问了朝鲜，参观了武器系统。

俄罗斯对进口依赖性的日益上升对国内经济稳定性有重大影响。俄罗斯经济仍保持经常项目盈余，这大致意味着该国出口收入多于进口支出。但今年的经常项目盈余已下降85%，这意味着流入俄罗斯经济的资金正在减少，对卢布的需求也在降低。卢布贬值也使以卢布计价的进口商品更加昂贵，从而推高通胀水平。

在2024年3月竞选连任之前，普京面临着安抚民众的压力。

图片来源：Mikhail Klimentyev/Sputnik/Associated Press

西方对俄制裁的一部分是瞄准了诸如飞机零部件等中高科技产品，俄罗斯在为这些产品寻找新供应商方面不太成功。根据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entre for Economic Policy Research)发布的一份分析报告，在2022年第四季度，俄罗斯对这些产品的进口额同比减少了70亿美元。

俄罗斯在技术领域遭到的日益严重孤立预计将削弱其长期增长前景，而这一增长前景甚至在俄乌战争爆发前就已黯淡无光。十多年来，随着人口老龄化，俄罗斯的劳动力数量一直在萎缩。由于缺乏投资，再加上充斥着腐败和官僚主义的商业环境，俄罗斯的生产率一直很低。

这些趋势在过去一年里愈发恶化。俄罗斯正面临着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劳动力短缺，因为数十万的俄罗斯人要么被动员到前线打仗，要么逃离了俄罗斯。

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研究新兴市场的高级经济学家Liam Peach说：“俄罗斯经济中几乎已没有多余的供应，其必然结果就是将出现通货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