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确定针对加沙和西岸巴勒斯坦人的战争会对我们地区的战略方向产生怎样的影响还为时过早,因为这将取决于战争的持续时间——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就越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以及它将如何结束,还有在此之后可能出现的实地和政治进程。

尽管事实如此,但我们仍然可能会冒险提出更多的问题而不是提供答案,或者是指出可能具体化或者消失的新现象及动态,或者是讨论该地区打算采取的方向可能带来的结果。

第一:将巴勒斯坦问题恢复为地区和国际议程的优先事项之一

事实证明,这是该地区稳定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如果不为该问题找到解决方案,那么该地区将继续对国际和平与安全构成威胁。

例如,美国不能再忽视巴勒斯坦问题,而必须将解决这一冲突作为其努力的重点事项,除非它能找到可行的途径以建立未来可持续的巴勒斯坦国,否则它将无法解决该地区的任何其他问题。

加沙战争证明,巴以冲突是在欧盟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中最具分歧的问题。

和解与停战所依赖的平静还涉及其他一些问题,例如伊朗与沙特之间的协议、也门的停战、海湾国家与土耳其之间的和解等等,而这些都说明这种平静是非常脆弱的、极容易爆发的。

尽管如此,但各方都不希望爆发地区战争,同样也担心这场战争的进一步扩大。因此,它们都试图遏制事态的升级。伊朗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已经通过其代理人得到了证实,而这也将持续考验沙特阿拉伯与伊朗之间脆弱的关系缓和。

该地区领导人的问题在于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之中的各方仍然无法使自己想要的东西具体化,更不用说对战后的安全安排达成一致了。

对加沙的战争引起了西方舆论的分歧,其中,一位卡内基学者在解释加沙战争对欧盟的影响时表示,“随着情绪的高涨和分歧的加剧,我们将很难看到欧盟能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

以经济而非意识形态为重点的新中东叙事已经被宣传了好几年的时间。这也是中国加大对中东地缘经济的投资并利用经济实力提升其地缘政治影响力的重大机遇。

该地区的领导人担心加沙的长期战争可能会破坏这些计划。《亚伯拉罕协议》相当于是美国贿赂了地区的专制政权,并通过提供美国武器和安全保证的承诺来换取这些国家对以色列的承认。

但是“武器与安全促进和平”的倡议却宣告失败。正如加沙战争所表明的那样,这样的倡议导致该地区的军事化加剧,却未能增强该地区的稳定。事实还证明,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的政策和残暴行径能够点燃整个地区。

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有必要将巴勒斯坦人融入该地区打算推行的经济安排内——巴勒斯坦人一度被排除在这些安排之外。但是问题在于:这种融合是否会扩大到该地区其他被排除在外的群体身上呢,例如黎巴嫩、叙利亚、土耳其和伊朗?又是否会扩大到其他被边缘化的群体身上呢,例如埃及和约旦?这是一个关乎未来的问题,但却尚未达成共识,而该地区也将继续面临不稳定的局势。

恢复巴勒斯坦事业所具有的特征

在这样的背景下恢复巴勒斯坦事业,将具有许多的特征,其中最重要的包括:

  • 这是由巴勒斯坦人独立完成的,其他人能够发挥的作用就是援助和支持作用(如果存在的话)。诚然,巴勒斯坦问题动员地区和世界公众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深刻的证明,但是这种动员对政策变化的影响却是非常有限的。

对加沙的战争引起了西方舆论的分歧,其中,一位卡内基学者在解释加沙战争对欧盟的影响时表示,“随着情绪的高涨和分歧的加剧,我们将很难看到欧盟能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

在过去的30年内,没有任何人来照顾巴勒斯坦人民。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政权都在争夺“巴勒斯坦人民的英雄”的称号,但是在这场危机中,所有国家都是在争取实现自身的国家利益。

伊朗悄悄地将自身的利益与巴勒斯坦人的利益分开,而土耳其则维持着它与以色列之间的贸易关系,只是在口头上有所升级。

阿拉伯官方政权希望结束这场战争,以免自身被卷入炮火之下。正如《经济学人》杂志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希望结束这场战争,并且所有人都希望是由其他人来结束这场战争。”

这就是由22个成员国组成的阿拉伯国家联盟,以及由57个国家组成的伊斯兰合作组织的领导人所发出的既平庸又充满争议的信息。这就是今年11月11日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召开的特别峰会所体现出来的一切。需要指出的是,这场峰会还是在加沙战争发生的一个多月后才举行的。

  • 与任何其他问题相比,巴勒斯坦问题仍然能够激起该地区的民众情绪,并且有能力团结阿拉伯民众及穆斯林民众。这里的新情况是全球民众支持的出现。
  • 这种恢复受到了政治薄弱和支持环境脆弱的影响。在选举中止多年之后,巴勒斯坦人陷入了深深的分裂,并且因为缺乏可以代表他们的合法实体而承受着痛苦。“阿拉伯之春”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起义使这个国家及其人民精疲力竭。巴勒斯坦的叙事跟以色列的叙事一样,在国际层面上得到了强烈的体现,尤其是在青年、左翼、女权运动、原住民以及美国黑人等群体之中。这种恢复的主要孵化器是巴勒斯坦人本身,但是从短期和中期的角度来看,以色列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的暴力行为将会限制这个孵化器的能力——即使他们没有得到持续的支持以加强自身。以色列的战略在过去是——现在仍然是——通过暴行来实施威慑,并提高任何抵抗行动的成本,而这也是在当前的停战结束后开始出现在加沙的情况。

第二:阿拉伯国家的代表权问题升级以及政治主体性的缺失

阿拉伯国家的行为未能满足地区居民对物质层面的需求,也未能满足他们以尊严为体现的精神层面的需求。

在过去的十年内,巴以战争第三次重新唤醒了阿拉伯的街头力量。不满者们通过高举巴勒斯坦的旗帜,以挑战和问责那些腐败且不负责任的统治者。这种多米诺骨牌效应只能通过进一步的镇压来遏制,而由于担心地区局势陷入不稳定状态,对该地区的专制者的资助还会继续。

针对巴勒斯坦人的战争可能还会加深部分政权面临的危机,因为它可能会引爆这些政权的经济和政治危机,及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弱势地位。此外,在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下,这场战争的后果还可能会将埃及和约旦推向不稳定状态。

埃及的边境地区目前正经历两场战争——在加沙和苏丹,此外还有一场处于冻结状态但尚未解决的战争——在利比亚。另外,它还必须在2024年偿还高达290亿美元的外债(如果将各个经济机构的债务包含在内,那么世界银行提供的这项数据将会超过500亿美元),相当于该国外汇储备的85%。

而约旦的经济危机则将与反以色列情绪交织在一起,而这会加剧该政权的合法性危机。这些政权将会专注于存续,并将试图把加沙战争转变为一个机遇,但是他们能做到吗?

对代表权的需求可能会再度上升。但是随着不满情绪的不断上升,而表达异议的途径又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限制,人们担心哈马斯可能会提供另一种代替模式,预测圣战主义的再次崛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即影响该地区的很大一部分互动都是由非国家行为体来完成的。

尽管该地区的国家实力雄厚,但是仍有很大一部分权力处于国家政权之外的势力的控制之下。还有部分权力被掌握在那些被排除在外的群体的手中。

埃及计划于今年12月举行选举,此后,阿尔及利亚、伊朗、毛里塔尼亚和突尼斯将于2024年举行选举。遗憾的是,除了毛里塔尼亚之外,其他国家的选举都将是一场闹剧,因为这些选举的结果已经提前锁定了。

独裁者们将取得巨大的胜利并扩大其统治,而该地区的民主政体则将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继续陷入困境,无论是在伊拉克、科威特、黎巴嫩还是摩洛哥。

在阿拉伯国家统治者之中流行的说法仍将是——“我们提供稳定”,但是“阿克萨洪水”行动已经证明,这一目标还需要更多的投资才能实现。那么,是所有人都会热衷于对其进行足够的投资以实现这一目标,还是说该地区仍将受到不稳定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