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立场转变引发对于美联储何时及多快降息的困惑

2023年12月20日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在最近一次会议上被问及了他的娱乐活动。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

本月早些时候，鲍威尔在亚特兰大州Spelman College的欢笑声中说道：“对我来说，一个真正的大派对就是一份非常好的通胀报告，这就是最有趣的事情。”

鲍威尔终于如愿以偿了：通胀出现了明显下降。但这也带来了一个大家熟悉的令人头疼的问题：希望保持各项选择可能性的美联储官员们更难让投资者相信降息并非迫在眉睫了。

在上周的政策会议后，美联储官员发布了明年可能至少三次降息的预测。自那以来，投资者对于美联储可能会实施更快和幅度更大的降息的预期令这些官员们感到困惑。由此造成的结果是：在美联储试图在不出现痛苦的经济衰退的情况下降低通胀之际，对美联储可能在何时以及以多快步伐降息的预期出现混乱。

里士满联邦储备银行行长主席巴尔金(Tom Barkin)周二在接受采访时说：“如果你确信通胀将达到你想要的水平，我不反对下调利率。”但他也表示，他还没有找到能够让自己确信通胀将停留在美联储2%目标位而不是更高水平的证据。

美联储官员们上周并未排除上调利率的可能性。但鲍威尔主动表示，一些官员描述了他们自己对降息的展望，尽管这并不是核心重点，但鲍威尔的这番话引发了市场的一轮涨势。

鲍威尔还表示，今年通胀的下降意味着官员们可以聚焦于不要让利率在过高水平维持过久。美联储最近在7月份将基准联邦基金利率上调至5.25%-5.5%的22年高点。

鲍威尔在过去一年里曾准备好与通胀进行旷日持久的苦战。自2022年7月以来，他在每次会后新闻发布会开始时都指出，要降低通胀，可能需要削弱经济增长和招聘。

鲍威尔上周没有再提及这些话，这凸显出近期通胀下降而失业率没有上升令美联储感到意外。鲍威尔表示，通胀正持续下降，但从目前水平进一步走低可能会更难，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如此。

经济咨询机构MacroPolicy Perspectives的创始人Julia Coronado表示，鉴于近期通胀的表现以及鲍威尔对前景看法的明显转变，美联储本不应对市场随之出现波动感到惊讶。

鲍威尔12月13日的新闻发布会后，市场开始预期美联储可能会从明年3月份开始降息0.25个百分点，之后再降息五次，这样的力度比美联储官员的预测大一倍。该会议前，市场预计美联储从明年5月左右开始降息，次数不超过四次。

随后，几位联储银行行长发表讲话，为明年3月降息的猜测降温。芝加哥联储行行长古尔斯比(Austan Goolsbee)表示，市场对鲍威尔的反应令人困惑。他周一在CNBC节目中说：“我们不对未来的具体政策进行猜测性讨论。”

与市场的拉锯战

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美联储与市场展开了一场拉锯战，与美联储相比，市场往往预期通胀下降更快，降息更多。

但目前的情况让人感觉不同，因为在过去六个月中，有五个月的通胀率都达到或接近美联储的目标。“不同之处在于数据，”Evercore ISI副董事长Krishna Guha说。“通胀率下降比美联储审慎预期的情况来得更早、更快。”

上周，美联储官员预计，剔除波动较大的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通胀率将在今年年底将达到3.2%，比他们三个月前的预期下降了半个百分点。

美联储上周召开会议期间公布的数据暗示，以美联储偏好的通胀指标来衡量，11月份通胀非常温和。美国商务部将于本周五发布该通胀指标。鲍威尔说，根据私营部门的预测，六个月核心通胀率按年率计算可能触及甚至低于2%的水平，12个月通胀率可能降至3.1%。

鲍威尔上周表示，在美联储会议最后一天上午新数据公布后，一些官员下调了通胀预期。(官员们没有修改他们的利率预测）。

虽然市场和美联储对政策前景看法存在分歧是很自然的，但官员们最近的言论暗示，一些官员对市场认为3月份降息的可能性很高感到不安。

Guha说，问题是，美联储官员是认为市场“完全错了”，还是认为这样的结果是合理的，但“不想被框在两次会议之后，距现在还有三个月的一次会议上。”美联储官员最近几天有些不太走心的反驳暗示是后者。

经济学家承认判断错误

其他一些官员指出通胀下降让他们更迫切希望限制经济下滑的风险，消除价格压力或许并不一定要经济下滑，呼应鲍威尔基调的转变。

几位官员暗示，即使经济没有恶化，明年降低利率也将是适宜的，以防止通胀调整后利率或“实际”利率随着通胀下降而上升。

旧金山联储行长戴利(Mary Daly)周一在接受采访时说，“即使我们调整政策”，明年降息三次，利率仍可能“相当具有限制性”。

美联储官员和拜登政府的决策者对通胀下降的同时经济保持强劲增长感到欣慰。

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本月早些时候对记者说，去年曾表示要降低通胀率就需要非常高的失业率的经济学家现在不得不承认他们判断错误。

耶伦上周在接受采访时说：“一年前，许多经济学家都说经济衰退不可避免。”“但实际上，我从未觉得有强有力的理论基础支持做出这样的预测。”

如果说市场让美联储官员感到担忧，其中部分原因在于他们自己公布的“点阵图”，其中的每一个点代表一位官员对利率的预测。鲍威尔领导下的美联储一直依靠这一指引将其利率政策传导给金融市场。当不确定性上升时，这可能会更加难以捉摸。

上周，两位官员预计明年不会降息，而一位官员预计降息幅度相当于150个基点。巴尔金说，“这个区间跨度非常大”，让人难以从中获取线索。

“让利率在更长时间内保持更高水平”的策略终结

点阵图有时让决策者们受挫。部分原因在于它是“自下而上”而非“自上而下”构建的。官员们会在议息会议前一周提交预测，直到会议前一天晚上才会看到18位同事提交的预测。

市场非常重视利率预测中值，尽管这个中值并不是正式讨论的产物。巴尔金说：“有些人会谈论他们的利率预测，有些人不会，但并不存在……集体对话或战略制定。”

上周，美联储官员们给出的预测中值是，将在2024年降息三次，每次降息0.25个百分点，这是此前分析师们认为最有可能的两种选项中较友好的一种。一些分析师此前认为，美联储官员会预计明年只降息两次，一定程度上旨在避免市场预期会有更多的降息。

总部位于洛杉矶的资产管理公司Payden & Rygel的首席经济学家Jeffrey Cleveland说：“在美联储此次会议之前，我倾向于认为，他们希望真正确定通胀率将回到2%，而不是3%，更不是3.5%。”当时他预计官员们不会给出多次（或任何）降息的预期，“因为我们认为他们将愿意等待”。

结果是，鲍威尔开始让美联储与“让利率在更长时间内保持更高水平”的策略拉开距离。这一策略是官员们在今年早些时候提出的，当时通胀看起来更加顽固，他们不确定是否要继续加息。Cleveland说，即使官员们正在放弃这一策略，“债券市场也已经过于超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