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贸易货币多元化挑战美元霸主地位

2023年12月29日11:40 CST 更新

一些主要新兴经济体正涉足以非美元货币结算的大宗商品交易，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

面对美国的制裁和其它限制，俄罗斯和伊朗尤其加大了以非美元货币销售石油的力度，并在中国和印度等地找到了乐于购买这些石油的买家，售价往往较低。

其他大宗商品出口大国在这方面的需求不那么迫切。但其中一些国家，比如巴西、阿联酋甚至沙特，最近都采取措施，为避开美元的贸易奠定了基础。

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全球大宗商品战略主管Natasha Kaneva表示，美元在大宗商品市场上正面临一些竞争。她估计，全球以非美元货币买卖的石油占比已升至约20%。

该行的数据显示，2023年公布了12份以非美元货币结算的大宗商品交易合同，而2022年为七份，2015年至2021年期间只有两份。今年的合同大部分是由俄罗斯的卖家签订的，有一份合同是由阿联酋的卖家签订的。数据涉及的是现货商品交易，而不是金融市场的期货交易。

今年夏天，阿联酋和印度签署了一项以本国货币进行贸易的协议，首先是出口一批阿联酋石油，由一家印度炼油商购买，并用印度卢比支付。据中国官方通讯社新华社报道，今年秋天，巴西和中国完成了第一笔本币大宗商品交易，涉及一批巴西纸浆。

11月，沙特和中国建立了约7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额度，中国央行称这将加强两国的金融联系并扩大本币的使用。

美元在大宗商品市场的核心作用体现了它在全球贸易和金融中广泛主导地位的一个方面。在外汇市场的所有交易中，交易一方使用美元的占比达88%。

由于被排除在以美元为基础的金融体系之外的威胁具有相当大威力，因此控制这种最重要的货币为美国充当全球监管者提供了帮助。如果美元的霸主地位受到侵蚀，美国的这种权威最终可能会被削弱。

美元与全球石油市场之间的紧密联系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1945年，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与沙特国王阿卜杜拉阿齐兹·伊本·沙特(Abdulaziz ibn Saud)达成一项协议，该协议以沙特的能源供应换取美国的安全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油生产商赚取的数以十亿计石油美元又被重新投入到美国国债等投资中，帮助提升了对美国资产的需求。

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了冻结该国央行资产的制裁措施，试图限制俄石油价格，并将俄罗斯的银行排除在Swift国际支付系统之外。这迫使克里姆林宫开发替代金融渠道。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曾是俄罗斯原油最大买家的欧盟大幅削减对该国能源产品的进口，美国也对莫斯科方面实施制裁和油气进口禁令，然而中国和印度则加大了对俄罗斯石油的购买量，这使得俄罗斯今年月均石油销售额高达200亿美元，远超去年的146亿美元。本则视频解释了俄罗斯石油出口收入为何不降反增，以及为何俄罗斯仍然需要西方。封面图片制作：Sharon Shi WSJ S Chinese

看到美国政府未来可能采取类似行动的风险，中国等其他国家政府也开始减少对美元支付的依赖。

“其他国家越来越担心这个问题，” 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首席新兴市场经济学家William Jackson表示，“一些国家正寻求降低在贸易中使用美元可能遭受制裁的风险。中国正试图充当地缘政治制衡力量。”

这一转变主要围绕石油展开。所谓的“影子船队”已帮助俄罗斯将石油改为运给亚洲买家，今年11月俄罗斯从这一命脉行业获得的出口收入超过180亿美元。根据国际金融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的数据，俄罗斯出售石油的结算货币有人民币、俄罗斯卢布、阿联酋迪拉姆和印度卢比。

俄罗斯在2023年成为中国最大的原油供应国，根据标普全球(S&P Global)的数据，截至7月，俄罗斯对华石油出口超过200万桶/日。这些货物主要以人民币支付。摩根大通称，俄罗斯还将主要的天然气合同转向中国。

主要以人民币向中国出售石油的伊朗也加大了出口力度。

对于能源进口国来说，价格是一个重要的激励因素。用本国货币而不是美元来支付可以降低交易成本，而俄罗斯石油又比全球其他石油便宜。Kpler数据显示，在印度政府要求国内最主要的石油公司都去抢购打折的俄罗斯原油后，印度已成为俄罗斯最大的能源新客户。

据印度石油公司的高管称，他们已经用阿联酋迪拉姆、人民币和印度卢比支付了货款。摩根大通的数据显示，巴基斯坦今年开始用人民币支付俄罗斯石油船货的购买。此举恰逢巴基斯坦出现美元短缺状况。

如果全球头号原油出口国沙特也开始用其他货币来结算售出的大量石油，格局将发生更大的转变。

《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去年曾报道，沙特正考虑把出售的部分石油用人民币结算。在今年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上，沙特财政大臣表示，沙特愿意讨论用其他货币来结算交易的问题。

在美国变得更加能源独立后，中国取代美国成为沙特的最大贸易伙伴，并加深了与沙特之间的政治关系。

此前试图打破美元在石油行业主导地位的努力收效甚微。中国于2018年创建了一个以人民币计价的石油期货市场，但主要由国内参与者进行交易。21世纪初，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在伊拉克石油换食品计划中寻求以欧元作为支付货币。

事实可能再次证明，美元在石油市场的核心地位难以撼动。即使海湾国家使用本国货币进行交易，阿联酋迪拉姆和沙特里亚尔本身也都与美元挂钩。

与此同时，俄罗斯石油企业及其客户正面临印度卢比和人民币的流动性问题。据印度最大国有石油公司Indian Oil的高管透露，该公司最近恢复了以美元付款。Indian Oil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明显的去美元化。目前的体系已存在了几十年，很难被取代，”凯投宏观的Jackson说。“但如果这种进展持续，即使规模较小，也可能意味着美国制裁和被排除在这个以美元为基础的体系之外的威胁终会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