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場案】鍾沛權：DQ及民族黨被取締引市民擔憂控方：政治主張違法，就梗係要審查！

【獨媒報導】《立場新聞》母公司、前總編輯鍾沛權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被控「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今（17日）於區域法院踏入審訊第32天。控方代表、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就初選出線者鄒家成的專訪文章盤問鍾沛權，她表示：「篇文我睇完都唔明，點解佢對中國有咁大嘅憎恨呢？」另指鄒提及的2016年旺角暴動，僅發生在香港本地，為何導致他憎恨中央，質疑作者沒有在文章中解釋鄒憎恨中央的原因。盤問期間，鍾沛權以中出羊子被DQ及香港民族黨被取締事件作為例子，解釋香港人有擔憂，惟伍淑娟指DQ和取締乃有合理原因，「政治主張違法，就梗係要審查㗎啦！」

雙方就「義士」意思爭持鍾沛權：沒需要演繹

《立場》專訪初選出線者鄒家成文章《由「無人識你喎」到新東初選出線鄒家成：證明本土理念係有得贏》引述鄒稱2016年受本民前的抗爭和香港民族黨影響，「開始有種種想法」，2019年的社運「開始看到香港共同體形成」。控方代表伍淑娟指鄒將自己的政治理念與過去香港的社會運動連結起來。鍾沛權不認為伍說法準確，反指含糊。

鄒提及「釋放義士，就是因為大家是共同體，以手足相稱」，伍淑娟質疑意思是否「有犯事又好、冇犯事又好，呢個手足都要釋放？」鍾沛權表示，對於控方對鄒的說話添加演繹「沒有意見」，但他理解「義士」是指在社運中參與抗爭的人。惟伍指：「講得義士，就係有所犧牲啦」，鍾則指「我冇乜意見」。伍追問：「講得義士，梗係有所犧牲啦」，惟鍾指若果控方要他猜測的話，就「真係無邊無際」，重申「我冇乜意見」。

在追問下，鍾指義士是否有所犧牲，是一個含糊的演繹，惟伍聞言即指：「有咁嘅民情，所以你咪咁樣形容囉！」語帶怒憤。鍾解釋，從字面上來看，最穩陣、可以確定的是「義士」意指「被捕者」，因此可以釋放，但這是否意味「有所犧牲」，針對鄒家成這位受訪者的說話而言，鍾不覺得有需要去演繹。

控方質疑「撤回暴動定性」非討論條例本身

就鄒家成提及的「撤回暴動定性」，鍾沛權解釋，暴動罪是「英殖時代遺留下來比較苛刻的條例」，所以那時有暴動罪所屬的《公安條例》，以及鍾所面對的「煽動罪」，很多人都認為以上是港英時代遺留下來的「惡法」。

不過伍淑娟指「撤回暴動定性」意思是「唔應該拉呢啲人、唔應該告呢啲人」，提倡者並不是想「撤回惡法」，又指當時不見任何新聞反映有人討論暴動罪本身，只見有人指不應該控告暴動罪。

鍾沛權重申，審核文章時只會考慮記錄是否準確、是否反映受訪者的政治主張和思想根源如何形成，以及他/她想具體採取什麼行動，而不會逐字斟酌，或考慮控方的問題如「義士係咪犧牲咗？」。

鍾：政治人物真誠地提出政治主張不認為是煽動

伍淑娟指，鄒家成所稱的「反共」和「殖民」等詞，反映他把國家視為敵人。鍾沛權僅指，他理解鄒「對中央抱住好大不滿」。伍再指，鄒呼籲人民對抗中央政府。鍾認為是。

伍質疑，文章會使一部份讀者抗拒中央政府，把它視為敵人。鍾指受訪者的確對中央有很多抗拒，至於文章是否構成煽動，他表示被捕後曾經思考過，「煽動」似乎有欺騙、隱藏目的、採用不正確手段的意味，但對此文章來說，政治人物真誠地提出政治主張、政治理念，縱使針對政府也好，他不認為是一種煽動。

伍問鄒是否光譜裡政治主張最激烈的派別，鍾表示不肯定。專訪引述鄒稱「我認為現時要做的，是憲制衝擊，再聯合外國，全面圍堵中共。」、「將來一定會嘗試實行」，鍾沛權指其具體手段尚未清晰，惟伍質疑鄒的語境是他「會實行」。伍又問到，「中共自己撕破面紗」中的「面紗」是指什麼。鍾理解是「一國兩制的自治成份好低，近乎冇兩制」。

控方質疑立場予平台宣揚鄒家成主張

伍質疑，《立場》提供平台予鄒家成宣揚本土理念。鍾重申採訪時沒有這樣的考慮，他們只希望記錄關乎公眾利益的事件，至於會令更多人支持其理念，還是惹來批評或反對，「呢個效果唔係我要考慮的事情」。

伍再質疑，若果報導受訪者的主張，「齋講都得啦」，不需要包含多張鄒家成的照片，可見專訪目的是增加鄒的支持度。惟鍾指，作者亦對鄒有「好含蓄的質疑」，因鄒當時是新晉的政治人物，有人懷疑他是「偽本土」，只是以激烈言辭來確立他本土派形象，鍾亦認為鄒言辭激烈但缺乏具體行動主張，除了提出否決財政預算案之外。鍾續指，這些新晉的政治人物面對很多猜疑，然而鄒在訪問中亦「好多位都冇交代」或「避咗問題」，所以文章是否令鄒得到更多支持是「好難講」，至於是否幫助他、給他平台去宣揚，「唔係咁單向嘅一回事。」

控方稱2016年旺角暴動僅本地事件不解鄒家成為何「憎大陸」

伍指鄒提及「革命」、「跟極權博鬥」，政治路線非常清晰。惟鍾沛權稱：「我反而有種感覺係，唔係好清晰喎」，因「唔係好知最後想做啲乜」。鍾解釋，不少資深的本土派政治人物都對鄒家成很陌生，因他過往未有在前線行動或激烈行動中出現，有人質疑他是「偽本土」或「偽勇武」，其實若果要尋求更多人支持，除了激烈的言辭之外，鄒也需要清楚交代其理念，要回答想以什麼行動來達成其政治主張。

伍則指：「篇文我睇完都唔明，點解佢對中國有咁大嘅憎恨呢？」鍾指鄒在2016年受到本土思潮影響。伍打斷：「2016年旺角暴動都唔關中國大陸事，點解拖埋一齊嚟講？」她又指，「我哋上咗年紀啫⋯⋯但佢（鄒）23歲咋喎，2016年嗰時都係19歲，都係旺角暴動啫，點解憎大陸憎到咁緊要？」鍾表示手頭上沒有資料，「可能要進一步探討本民前的出現、其主張，可能是一個線索。」

鍾舉例DQ、民族黨被取締引市民擔憂控方指擔憂不合理

伍再指，無可否認大部份參與抗爭的都是年輕人，問鍾97年香港回歸之後，「中國做過啲乜」導致民心背向。鍾認為香港人最大擔憂是《基本法》所保障的自由會受到侵害，而雙普選是《基本法》承諾的東西，但反反覆覆幾次政改都不成功，政治以外的層面亦可能有不同變化，例如香港電台節目《頭條新聞》開始受到建制派的針對、銅鑼灣書店事件、第一次有公職人員選舉因政綱而被拒絕入閘等。

鍾之後補充首名在選舉中被DQ的人為中出羊子，並指「針對候選人的政治審查係令人擔憂嘅」。伍聞言揚聲反問：「唔應該有政治主張審查咩？政治主張違法，就梗係要審查㗎啦！」鍾指過往未曾發生同類事件。伍再打斷：「咁多年來唔做，唔等於唔做㗎。」鍾表示他並非評論DQ是否正確，只是想表達DQ事件是一個政治訊號，令人覺得自由受侵害、缺乏保障。

鍾另舉例指政府行使《社團條例》權力取締香港民族黨，過往有很多不同的政治團體存在，因為政治主張而被取締的例子比較罕見。伍即反問：「政治主張違法都唔可以取締？」鍾解釋這是令人擔憂的例子。伍反駁：「咁都要係合理擔憂㗎嘛」，又指若果取締是正確做法，市民便不應該擔憂。鍾則指客觀上當時的確有人擔憂，而這些細微的變化很觸動到香港人神經。

控方指DQ、民族黨事件乃本地事件質疑「關大陸咩事？」

伍重申中出羊子自稱城邦派、爭取全面港獨、建立民主的主權國家，其政綱違法；又指香港民族黨主張「民族自決」，「取締佢冇一個合理原因咩？」鍾表示，舉例只想解釋為何不少人對中央政府不滿。伍打斷：「但我想講，陳浩天和中出羊子係香港嘅事，關中國大陸咩事？」

鍾沛權先解釋香港未能實行雙普選、立法會比例代表制未能反映到民意，因而市民對政府不滿和不信任累積，陳浩天和中出羊子的例子顯示市民被剝奪政治參與的權利，加上中港矛盾過去10多年存在，大量自由行導致市民生活直接地受影響，形成矛盾衝突。鍾又指，需要參考民調才能解答為何香港人不信任政府，以及對於中央的不信任的人，其不滿情緒為何長期維持高水平。鍾其後補充，即使上述事件發生在香港，但對中央政府民望滑落的原因，相信是市民認為「可以話事、可以做決定的主持者，可能到最後係中央政府。我唔知。」

伍淑娟指，鄒家成97年出生，2016年時年僅19歲，現今的中學生在當時亦不足10歲，「2016年嘅事點樣影響到佢哋？」鍾沛權指，《立場新聞》在2014年成立時，已很想探討年輕人的想法，受哪些事情、書籍和人物的影響，希望記錄他們的想法。至於控方提問有什麼影響到年輕人的想法，鍾笑言「你個問題大到可以做博士論文」，並指時下年輕人接收的資訊比以往的世代更豐富，因有較多書籍、互聯網、通識教育、外訪機會。伍回應：「既然有更加多資訊，就更加唔應該有誤解啦。」

控方質疑文章沒解釋為何鄒憎恨中央

伍續指：「睇完成篇文章，我只係見到鄒家成對中央憎恨」，又指「睇唔到咩原因令佢咁憎中央」，文章並沒有解釋鄒家成為何要「反共」、為何提倡「香港民族主義」，只引述鄒提及2016年旺角暴動和2019年社運，「作者唔係好自然要問（原因）㗎咩？」

鍾表示，鄒在訪問中是沒有提及，可能迴避又好，沒有解釋清楚又好，如實報導就是專訪文章的目的。伍質疑鍾認為不需要探討鄒仇視中央的原因，「冇問過？定係問咗、答咗，但唔寫？」又指若果問了相關問題並寫在專訪中，理應可讓讀者更了解鄒的主張，更有基礎做決定。

鍾解釋，鄒已在其他媒體的採訪中交代不滿中央的原因，而《立場》專訪鄒時，他已勝出初選及準備報名參選，因此作者盧斯達認為該專訪更需要探討鄒被DQ的風險、進入議會後與泛民的關係，至於不影響背景的常識，可以不必在文章中交代，因傳媒有取材的選擇。

辯方資深大律師余若薇站起來，指伍淑娟四度問及文章沒有解釋鄒憎恨中央的原因，想知道控方是否認為文章報導了鄒敵視中央的原因，便不會視它為煽動文章。伍淑娟則指，仍須視乎文章整體內容。

案件由國安法指定法官郭偉健處理，控方代表為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及署理高級檢控官徐倩姿，辯方代表為資深大律師余若薇及大律師黃卉儀。

被告依次為 Best Pencil (Hong Kong) Limited、《立場》前總編輯鍾沛權（53歲）及前署任總編輯林紹桐（35歲），他們被控一項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罪，指他們於2020年7月7日至2021年12月29日在香港，一同串謀和與其他人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即具以下意圖的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