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又係女司機》編導譚安婷：汽車不止屬於男人，盼打破性別定型
（獨媒報導）在網絡搜尋「hashtag又係女司機」的字眼，可以看到很多評論女司機駕駛技術不濟的畫面；但《又係女司機》編導譚安婷想說的不是這些仇女情緒：「我無意平反，因為這不是性別問題，是人的問題。我不覺得男人就是車手，女人就是公路炸彈。」她希望藉劇本打破舊有的性別定型，例如女生不一定斯文，男生也不一定強壯，從而鼓勵更多可能性。
譚安婷已經在馬路上駕駛近三年，她認為：「車作為媒介，其實很男性化。我們常說『男人唔係講車，就係手錶、女人』，用這三樣東西去概括一生成就。那麼我就想，車對於女人來說是什麼？…… 我認為汽車就是成熟、大人的事。」
譚安婷
一次意外 上駕駛改進課程 成為創作素材
最初如何立志加入演藝一行，譚安婷說是一堂小五的英文課，老師問大家未來想做甚麼職業。「我當時學了一個生字叫『director』（導演），我就講了，但我完全不知道是甚麼，只覺得自己喜歡電視入面的人做的東西。」那次之後，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對表演的興趣。
升上中學，譚安婷報名參加劇社，在舞台上擔任大小角色，並在老師指導下改編新聞材料成劇本，自覺是「drama queen」。她自言不喜歡讀書，每次收到成績單，只有藝術及體育科排頭十名，其他科目都排一百幾名，她打趣笑說：「也毫無疑問吧！」
直至譚安婷入讀演藝學院，才發現戲劇世界跟自己想像的有點不一樣。戲劇系收生30人之中，有20人都是成年學生，大多已經完成一個大學學位或有幾年工作經驗，令譚安婷覺得自己「很薄，沒有厚度」。她說，戲劇就是講求對生活的觸覺與反思，唯一可以拉近她與其他同學差異的方法，就是努力觀察和細味生活。
這份對周邊事物的敏銳，促成她去年寫成劇本 《又係女司機》，邀請李安生及劉綺莉兩位新晉女演員，在舍下Hiding Place讀劇演出。「我上年諗，揸車都揸了大約兩年，好似有好多材料，夾夾埋埋已經是一個劇本…… 或者很多人想八卦女司機是甚麼回事，而且YouTube經常有些影片用hashtag『又係女司機』來做標題。」
在這段駕駛日子裡，最難忘的一次也許是她意外撞到一架貨van，最後要上駕駛改進課程：「我去到發現，一班20人，但只有我1人是女生，坐在班房中間，很奇怪。」譚安婷說，那些同學沒有討論女司機如何不濟，她純粹覺得畫面有趣，並啟發人思考汽車與性別的關係。
無意提倡女權 只想反思性別定型
在《又》的故事中，女主角Ana的亡父留了一部Nissan Cube給她，這正是譚安婷座駕的車款。但Ana一直不明白，在車房工作的父親為何不是駕駛改裝車或跑車，而是這種小型汽車。於是Ana去考車牌，遇上一個要求嚴格的女師傅，提醒Ana「唔好丟女司機嘅架！」
演員李安生飾女主角Ana
讀劇綵排（左：李安生；右：劉綺莉）
很快，Ana就發現自己擁有一種超能力——每一次瀕臨撞車時，就可以穿梭去到另一空間。她第一次遇到的是Bertha Benz——汽車品牌平治創辦人Carl Benz的妻子，她被指是史上首個女司機；最後一次遇上的是首個女太空人Valentina Tereshkova。
譚安婷說，劇本不是要做性別平反：「因為這不是性別問題，是人的問題。我不覺得男人就是車手，女人就是公路炸彈。」回想起自己在馬路上幾年經驗，譚安婷說從沒遇到冷言冷語或歧視，甚至覺得香港男生都很有「紳士風度」—— 例如她意外撞到的貨van司機是送貨員，「第一時間問我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院，也沒有罵我。」
不過，她認為不少性別定型仍隱暱於生活角落。「意外之後，我爸爸問我有無即刻say sorry嗲吓佢，我諗返轉頭，我當時係好低音咁話報警，好冷靜。原來我好抗拒（爸爸所講）呢種方式去表達，好似係脆弱同有承擔嘅分別。」
獨立自主 是性別爭議的出路
從小到大，譚安婷「討厭粉紅色，唔鍾意花，唔食甜品」；長大後開始講粗口，屋企人也說「女仔之家唔好講咁多」。她微笑地質疑——為何女生就要着裙、斯文？為什麼男生一定要載女生回家，如果以女生載男生，就代表他沒有女生那麼能幹？她感慨地說：「香港社會對男女都很高要求啊！」
譚安婷穿著黑色長裙，臉頰旁吊著兩個金色圓形耳環。記者拍攝之前，她從手袋拿出紅色唇膏，塗抹幾下。這個講粗口又喜歡揸車的女生，也有愛美的一面。
譚安婷與她喜愛的Nissan Cube
她帶記者到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外的白田街，展示她外型精繳的Nissan Cube。她說：「車作為媒介，其實很男性化。我們常說『男人唔係講車，就係手錶、女人』，用這三樣東西去概括一生成就。那麼我就想，車對於女人來說是什麼？我媽媽也揸車，外公更是揸巴士。我媽媽常說，我揸車咁叻一定是遺傳自公公，令我認為汽車就是成熟、大人的事。」
被問到解決性別定型的問題，譚安婷覺得女性要學習獨立，男性要放下物質主義：「如果架車有問題，我欣賞女仔可以自己解決，就算唔識搞，都打開車頭蓋望吓咩事、打電話，態度唔係下下要求男人，可以獨立自處。」至於男性就不需對自己過分苛刻，就像Benz創辦人一樣，與太太一起研究燃油車，甚至鼓勵她駕駛，不會感到甚麼不舒服。
記者、攝影：馮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