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政坛#MeToo风暴:造浪者卷起的性骚浪潮,将把民进党带往何方?
「“我们不要就这样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这样的话,人就会慢慢地死掉,会死掉。”」
端传媒记者 许伯崧 发自台北
随著5月中旬参选2024总统大选人选底定,各政党也开始规划选区立委名单,但目前执政、并挑战第三任期的民进党,却怎也没料到,选战还没正式开打,党内却接连卷入一连串与性相关的风暴中,包括民进党决定与无党籍的政治评论员李正皓合作参选艰困选区,以及一连至少四案的党工遭性骚争议事件,即便民进党主席赖清德、性平部公开致歉,但这一连串的性骚事件仍未见止歇,造浪者们卷起的浪头,朝著民进党的“进步”招牌侵袭而来。
5月底,民进党正式征召李正皓投入第九选区(永和区)挑战国民党老将林德福,李正皓为前国民党籍、并担任国民党青年团执行长一职,2019年因在节目上批评同党的韩国瑜,国民党以“不实言论造谣污蔑参选同志”为由开除党籍。
而李正皓获民进党征召或有以其在政论节目的高曝光与泛蓝色彩为考量,然而,此举也引发党内的青年党工及支持者不满,并发起连署,呼吁提名小组重新评估是否礼让李正皓。
该争议缘由,在于李正皓曾涉嫌偷拍私密影像威胁前女友,李随即澄清此为2016年旧案,并为当年国民党内斗爆料的老调重弹。然而,即便他在脸书发文并附上判决书内容以示自清,但依旧引起民进党青年党工的集体不满;性平部主任李晏榕更表态,党选择要跟这样的人合作,她感到遗憾。
第一案:党工遭导演性骚,妇女部主管冷问“妳希望我做什么”
“当时高举著妇女权益旗帜的人未成为我的翁文方,我就要成为我自己的翁文方。”
在李正皓获礼让争议未歇、青年党工发动连署反对之际,5月31日,一封“求救信”、搭配近期火热的台剧《人选之人——造浪者》剧照的脸书贴文,点燃这一系列的 #MeToo 燎原野火。
脸书名为陈汘瑈的前党工指,2022年9月选举期间,她于民进党任职,一次在执行专案、摄影团队回程的路上,合作的导演趁著同车工作人员昏暗欲睡之际,对她实施性骚扰,除了将头摁上她的肩,随后将手抚摸后颈,并在下巴肩头与胸上游移、爱抚与按摩;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依然难受。
陈汘瑈表示,在事件后,她决定上报主管,当时的妇女部(现已改制为性平部)主任许嘉恬不只放错重点、放大她被性骚扰的细节要她做回忆陈述,更在听完后冷问“所以呢?妳希望我做什么?”而幕僚出身的许嘉恬,曾是民进党史上最年轻的妇女部主任,长期关注妇幼与社福,在女权及性平议题上形象良好。
内文说,当她第二次与许嘉恬面谈时,许提及她自身过往选举被性骚的经验,但却说出令她最为错愕的:“那你当下为什么……不跳车?我不懂,你怎么没有叫出来?”即便同行前往的同事委婉告诉主管,并非所有人都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有意识、或有能力自我保护,但主管给他们的回馈是:“妳们可以利用午休时间一个小时啊,去对面华山大草坪也好,手牵手一起练习大叫,甚至练习从我们部门大叫喊到前面民主学院。”
后来,陈汘瑈指许嘉恬陆续找过她几次,要她尽快做决定,但许也说:党内有程序,我们可以走程序,但我相对无法帮你,妳也要理解我态度可能比现在在更冷漠,因为我要公正客观。
陈汘瑈说,这次她选择为自己勇敢,她想再次相信这个世界,相信公平,相信正义,相信人与人能被理解,“当时高举著妇女权益旗帜的人未成为我的翁文方,我就要成为我自己的翁文方。”
此篇“求救文”一出,短时间内引爆台湾舆论热议,民进党随后声明指出,党主席赖清德表示,党中央对于任何涉及性骚扰的事件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希望遇到类似事件的同仁得到应有的调查真相还有心理的支持;声明亦指出,许嘉恬即刻停职,接受调查。同日,遭控的许嘉恬提出辞呈,请辞获准。
而当时担任妇女部督导主管的民进党副秘书长林飞帆同遭批评,认为他未负起督导之责,形成共犯结构。林飞帆回应,许嘉恬有向他简要报告此案,得到的资讯是当事人没要走申诉程序,林飞帆坦承,他忽略当事人未申诉的背后原因,没能在第一时间承接当事人,提供必要协助,为此表达歉意、深切反省跟检讨。
而前党主席、总统蔡英文也透过总统府发言人林聿禅表示,她对于任何涉及性骚扰的事件表达严厉谴责,并支持民进党中央党部调查此案,务必确保当事人权益。
第二案:党工遭同事追求不成脑羞,求助青年部主任被逼道歉
“这一次,我只是选择为了我自己而勇敢。”
第一封的“求救信”方兴未艾,6月1日,一篇名为“让我为自己勇敢一次”的脸书贴文,成为第二起浮出水面的民进党党工性骚事件,涉事部门也从妇女部延烧至青年部。
脸书名为陈汶轩的前党工指出,她明白此时此刻民进党已承受不起再有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但她真的撑不住了。陈汶轩指控,当时青年部同仁陈右豪追求她不成而恼羞,后来与主任蔡沐霖联手将她逼走,她自承“那段过程,是我人生最黑暗、最可怕的噩梦。”
内文指出,她已有稳定交往多年的对象,也从不隐藏,陈姓同仁也清楚,但依旧对她有进一步的举动,不只讯息、电话邀约,也常在饭局喝醉时,对她搂腰、摸屁股、玩头发、偷亲脸颊。“我每次都明确的拒绝,但他没有因此收敛,这些事情都让我难受到好想死,但还是必须故作微笑的说,你不要这样。”
“最令我恐惧的,是有两次部门到外县市出差,必须在外过夜时,”陈汶轩表示,一次餐会结束,陈跑来要求她回饭店,即使已向对方表达可以自己回去,但陈直接对他大吼“妳给我上车!”回到饭店后,陈跑到她的门前按电铃,借故钱包放在她背包,要进门来。“那一整晚,他都用这个理由想进入我房间,但事实上,他的钱包根本不在我这里。”
“我非常明确的表达,我需要休息,请他离开。他不顾我的拒绝,疯狂按电铃、敲门、踹门,”陈汶轩自述,当下自己感到无比害怕,但她知道,绝对不能开门,直到其他同仁来把他带走,才结束这场闹剧。
类似的经验让陈汶轩不堪其扰,她决定向部门主管申诉,不料,却成为开启职场霸凌的开端。
文章提及,在申诉面谈中,她抱持信任向主任蔡沐霖表示,她要求陈右豪与她保持距离,不料,主任听完却表示:“不是啊!妳给人家烧到整懒趴火(编按:指男性生殖器),还关门说要保持距离,谁不把这个门撞开”、“雄性动物追求异性不成,总会被伤自尊嘛,妳要多体谅”;至此,陈汶轩感到自己反成为被检讨的对象。
在这场面谈后,陈汶轩指主任对他的态度丕变,开始针对她的计划书、工作借故刁难、嘲笑与威吓。她指控,蔡沐霖不仅隐蔽性平事件,甚至以此事影响部门气氛,逼迫她向陈道歉,并给她三个选项:一是调到其他部门,二是用党内规处理(资遣),三是要她跟陈道歉。最后,陈汶轩道歉了,但当道完歉后、放松的瞬间,她突然头昏脑胀地倒下,但却被陈面对面抱著,“我真的很想大声尖叫,但我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当身体渐渐有知觉时,我真的觉得我全身都脏透了。”
“我想过要投诉吗?我有,但我很担心伤害党、连累到我党工朋友的政治生涯,”内文提及,她最后作罢放弃,如行尸走肉般的过活。她说,要说出真相,当然很害怕,但如果不说出来,导致还有下一位女生受害,她会更无法原谅自己,“这一次,我只是选择为了我自己而勇敢。”
在第二起性骚事件爆发后,已转任劳动部政务次长机要秘书的蔡沐霖,则以“生涯规划”请辞。而另名涉性骚的陈右豪,在选后转任报社记者,报社亦证实此事,发出声明指出“陈右豪已经停职,静待真相厘清”。稍后,两人皆透过律师发表声明,试图捍卫自身名誉;陈右豪律师函内容更直指,提及骚扰一事并不属实,强调各界不要再转传使错误内容,停止对他的不实指控,否则将以法律手段捍卫其名誉。
第三案:写情书、半夜电话骚扰,性骚案烧进组织部
“好好正视、不要姑息,把烂肉都刮掉,让所有党工能够安心在党部工作,否则真的有愧于民进党始终坚持性别平权的价值。”
此外,除了受害者于脸书接力发声指控外,台湾媒体也于6月1日报导,民进党还有第三起性骚吃案的未爆弹,且涉案人是现职党工。
隔日,民进党台北市议员何孟桦召开记者会揭露,此第三案为她担任青年部主任时发生的案子,有同仁遭其他部门主管写情书、半夜打电话骚扰,这名涉案人士是刚离任的组织部政务副主任林男固。何孟桦说,该案发生时,她曾想上报处理,但发现在党调查后必须呈报到中常会,但这条规定会让当事人在媒体上曝光;碍于当事人不想在媒体上曝光,所以未启动调查程序,但也表达自己不想再见到林男固。最后,当时的副秘将林男固叫到办公室警告、平调林男固、让当事人进驻地方。
这起事件发生于2018年民进党二度执政之际,当事人指控,林男固不只肢体接触、甚至多次深夜传讯、写情书等,让她不堪骚扰。林孟桦指出,在这起事件她身为中阶主管,虽然有向上提报、甚至越级报告要求党积极处置,但她依然认为党中央当时处理得不好,机制也有改善空间,并呼吁务必提供受害人必要协助,保障受害人的人身安全,并视其意愿寻求法律途径。
何孟桦最后表示,每当看到相关案例,她都会回想一次整个过程,以及卡在上下之间的无力感,这些都让她非常挫折,呼吁“请赖清德主席好好正视、不要姑息,把烂肉都刮掉,让所有党工能够安心在党部工作,否则真的有愧于民进党始终坚持性别平权的价值。”
针对被指控性骚女党工,林男固发出声明:“我当时有向副秘表达我愿意接受调查,但我没有半夜电话骚扰她,写给他的东西也不是情书,对他造成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我被副秘告知有当事人觉得我有骚扰到她时,因为人家感觉不舒服就是我的错,我不会辩驳。后续有相关调查,我会全力配合,对方与我没有任何感情纠葛,我必须先澄清,至于我造成对方的困扰,我只能抱歉,概括承受。”林男固现已请辞离开党职。
第四案:青年部工读生遭性骚、罹患PTSD
“现实中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翁文方,或许对方在电视界很有名,为了像她这样的小虾米去对抗大鲸鱼实在太不值得。”
民进党内的性骚事件,不仅发生在合作厂商、部门之内,也发生在政党邀请的对象上。一名于2019年在青年部工读的大学生,也发文表示自己遭民进党邀来的对象性骚扰。
署名为Kimberley Teng的前工读生指出,对方是一个民进党邀请的人,参与大部分青年部的工作,在与其接洽同时,对方打听到她想要考政治相关的研究所,便表示很有经验,借此多次邀约出去小酌、看夜景、泡汤等私密互动,尽管多次婉拒,但他依旧穷追不舍。内文提及,由于工作因素,她必须忍受这这些骚扰跟他互动,“不经意的触碰手是经常,言语上的调戏是必须,我是这么撑过来的。”
“一定会有人问说,那我怎么没有求救呢?”内文指出,她求救了,但当时的上司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跟我说“那你就推掉就好了”,并未做出任何处置,或是将她调离当初的岗位。她说,现实中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翁文方,或许对方在电视界很有名,为了像她这样的小虾米去对抗大鲸鱼实在太不值得。
这名前工读生表示,最后她强忍著不适感继续完成那次的选举,之后再也没有参与民进党任何事物,怕遇到他,甚至不敢在工作时化妆打扮,怕再次遇到这样的骚扰,她也被医生诊断罹患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TSD)。发文后,她补充写道,当时的主管、前民进党发言人吴濬彦私讯跟她道歉“当下没有好好处理”。
#Me Too 之火燎原:王丹、贝岭遭控性骚
“透过受难而来的特权去占尽各种便宜,从此对于什么界大佬直接幻灭。”
而在这波前后党工发文书写自己的性骚创伤经验之时,6月2日下午,一名脸书名称为李援军的男性,以“请你道歉”四字大字发文指控王丹多年前曾对他性侵未遂,他在隐忍了九年之后,决定在今年6月4日此时间点,公开此事。
该贴文表示,中国六四学运领袖、民运人士王丹,在美国时间的2014年6月6日晚上,于纽约法拉盛地区某家饭店,“强吻我、强暴未遂。”
李援军指称,当时他即将满20岁,那时候的他开始参与社运,而“王丹”这名出现在历史课本的人物,以及他被人歌功颂德的经历,让他对王丹非常憧憬,就像是看到名人一样,而在王丹提出邀约共赴美国后,他也答应这趟为期一周的美国行。
然而,贴文指控,就在抵达纽约的饭店后,王丹助理出门,房内只剩下他与王丹两人,但此时王丹却从背后用力环抱住他,并对他强吻。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王丹更将它推到床上、持续强吻,并试图解开自己的衣裤,他将王丹推开,并请他不要这样。
“我真的很害怕,那一趟美国行是我此生最害怕的时光之一,”李援军自诉,他返台后,将自己关在租屋处好几天,每天用哭泣及恐惧,试图忘记那强颜欢笑的七天。他表示,每年到6月4日这天,他都感到非常恶心与不安,“我害怕这个人、我害怕听到他的声音、我害怕看到他的样子。”
对此指控,人在纽约的王丹2日晚间在脸书发文表示,他对此讯息感到无奈,但也不惊讶,他想,作者自己说特意选择“六四”这个时间点,这样的表述,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他称“性骚”之事完全不存在。
正当王丹发文澄清,6月3日,第二名受害者徐豪谦亦在脸书发文指控“王丹的手,伸进他衣服”。徐豪谦指,自己2010年刚考上清大人社,社会所也在那一年,聘请王丹来到学校开课,得知天安门运动的领导人、被中共关押多年的政治犯王丹开课的消息令许多人兴奋不已,选修课60人的名额座无虚席。
他说,那时候的王丹,很喜欢在课后到学生宿舍交谊厅跟学生们喝酒聊天,某一次的酒局,王丹把手伸进衣服抚摸他的腰。他直言,他不敢想像这是人人追捧的学运领袖,是人人景仰的王老师会干出来的事,是因为他受万人景仰,觉得自己应该崇拜他,所以可以毫不羞愧地下手吗?“或者他觉得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但到底凭什么觉得这是小打小闹?”
内文说,即使此事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严重创伤,但自己还是不能理解理所当然的心态怎么来的,在敲打键盘过程,依然感到心脏跳动的剧烈,13年过去,自己仍未找到理解这件事情的方法。
无独有偶,中国流亡作家、也是日前最早披露八旗出版文化总编辑富察遭中共秘密拘捕的贝岭,亦于2日晚间遭《人选之人》编剧简莉颖于脸书发文揭露,他在大学时期被贝岭性骚的经验。
简莉颖说,他因为想导苏珊桑塔格的剧本《床上的爱丽丝》,而与当时出版桑塔格中译本的贝岭联系上,贝岭也寄了一箱桑塔格的书给他。之后,贝岭写信邀约回台后见面,简莉颖也答应赴约。
简莉颖指出,当时贝岭拿著一个气垫床,要他帮忙一起扛上贝岭的临时住处,但他认为自己的外型就是一个中性的女同志,所以也觉得没什么,但后来贝岭邀他坐上刚放好的气垫床,之后压上自己,亲他、抚摸他,并抓著自己的手放进他的内裤、触摸阴茎,并问他:“大不大?大不大?”简莉颖自述,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把手缩回来,但贝岭却隔著裤子在他身上磨蹭,做出性交的动作。
简莉颖说,碍于贝岭的身份,不仅有很多关系、还认识苏珊桑塔格,又是所谓的流亡作家,让他不禁自问“真的要那么在意这件事吗?”之后,简立颖说自己多次在国际书展看到贝岭,都飞快走避;他也相信,自己不是唯一一个。“透过受难而来的特权去占尽各种便宜,从此对于什么界大佬直接幻灭。”
稍晚,《中央社》报导,贝岭对此指控回应称,“这完全是一个杜撰”,不是事实的杜撰,简莉颖“把她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或者没有的事情安置在我的身上”,最重要的是简说到的细节是“我没有的”。
贝岭说,台湾对于性骚扰进行反省揭露,这是社会走向进步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完全肯定。但他声称,它与“我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如果这件事情变成一个压力,他会在法律上保留自己声誉的权利。
接连性骚创伤书写,台湾 #MeToo 之火蔓延
“我们不要就这样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这样的话,人就会慢慢地死掉,会死掉。”
5月底至今,民进党因著李正皓的提名争议而起,接连一系列的党工现身指控党内性骚及“吃案”的不良记录,在《人选之人》成为现象级台剧后,给了多名受害者说出口的勇气。
剧中,一句“我们不要就这样算了,好不好?很多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这样的话,人就会慢慢地死掉,会死掉”,成为常见引用的台词,受害者“不要就这样算了”,但现实生活中的造浪者却求助无门,盼不到剧中的翁文方,只好成为自己的翁文方;除此,当第一名受害者鼓起勇气现身发声后,也鼓舞了其他同样遭受性骚经历的公众人物、网友发文自诉自身遭遇。
就像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的台湾小说家吴晓乐,也于2日晚间在脸书发文提及过去自己所遭遇的经历,她说,“我完全没有证据,你可以说我在做梦,我也很希望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自述,在过去开始写社论的日子中,认识一名她原以为可以信任的前辈,约她见面,她也没多想地赴会。后来,她坐上前辈的车子,对方询问她是否介意放音乐,接著,放倒了椅背, 双手交叉搁在脑后,闭上双眼聊天。接著,这名前辈突然谈到他跟妻子的问题,并说她与自己的频率更靠近,他在妻子身上难以找到类似的感受。最后,她忘了怎么结束的,只记得自己一直有快要窒息的感觉,“总之我‘大致完好’、筋疲力尽地下车了。”
除此,确定获民进党征召参选立委的阳明交大科法学院特聘教授林志洁也于脸书发文提到,她曾是受性骚扰的被害人,了解这中间的艰难。虽然二十多年来,台湾在法制上的革新速度很快,但公民社会对平权和尊重的肌耐力还不足,是她一直努力做各种平权宣讲的原因。
林志洁提及,1997年,她是位执业才两年的律师,某日开完庭后,一名甫在台上的陪席法官竟走出法庭,跟她要了名片,说她表现很好,家里有事情想麻烦她。
之后,这名法官先约她在“米其林星级”的知名餐厅见面,餐后更拿出一名牌包赠送,她不断拒绝无效,之后这名法官开始数周的缠扰行为,包括每隔几天就打电话至办公室问何时下班要接送,如果助理答她没来,则送花到办公室。
林志洁提到,当时她写信给司法院以及民间司改会投诉此事,并在主持律师尽力保护下,此人的骚扰行为终于终止。她身为律师,从法律系毕业,面对这样的事情,却找不到规定处理和自保;这样的经验,成为她后来考取公费留学的目标,如何防制权利的滥用,是她一生研究的课题。
“我们不要这样就算了。”性骚受害者面对体制的姑息、文化的纵容,以及处于各种难以言说的困境之中,《人选之人》这句台词,不仅用来鼓舞真实世界的“造浪者”们揭露党内的丑陋不堪,也批判党高层对性骚的处置态度消极、或是在“大局为重”下,先赢下眼前这场选举,以国家的未来作为辗压受害者受伤感受的道德大旗。
第一名发出求救讯号的受害者陈汘瑈在文章中写道,“在某种大局当前的氛围与压力下,我现在才能理解与接受,我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我压根没有错,而这绝对不是自私”。支持者亦声援,就算选输,这些性骚受害者也不是战犯,那些“加害者”才是;破坏党内团结的也不是受害者,没有加害者的迫害,就没有受害者的自揭疮疤。
自李正皓提名伊始,偷拍私密影片、威胁疑云,再到接二连三的 #MeToo 热潮,即使党主席赖清德强调绝对不会以“大局为重”而忽视这次的出面发声的受害者,然而,眼前这波浪潮是否退去、或是再掀波澜,台面下引引骚动的声浪,如何再次造出 #MeToo 浪潮?
造浪者们将政治人物推上了浪尖,一旦党内主事者未能回应年轻党工的期待,让这些对政治事务充满热忱的年轻世代愿意重拾信任、再次回到政治场域、参与政治工作,那么,失去民心的民进党,也将被自家造浪者卷起的浪头给淹没,直到退潮后,一片不剩地不留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