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历史,回应当代,连结彼此——《5月35日》到台湾后有什么火花?
「“我们拥有民主、自由、平等,可是,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当成得来不易的东西,不要滥用它,或太理所当然把它交出去?”」
端传媒记者 黄奕潆 发自台北
有一段1989年发生在中国的历史,在中国不能说,有一出创作于2019年香港的舞台剧,如今已无法在香港演,《5月35日》便是这个不能说的历史,与不能演的戏剧的合体。
《5月35日》借由戏剧,呈现“天安门母亲”的视角,故事主轴既不是屠城,也非六四历史,而是侧重她们受到严密监控,至今仍无法公开拜祭亲人,更无力讨回公道的悲伤。
“这个故事讲述一对年迈夫妇有血有肉的伤痛,大半生承受挥之不去的郁结,记忆被禁制、压抑、消灭、隐藏,”六四舞台主席列明慧简要解释这部舞台剧的叙事方向:“直到今天,事件已经被新生代淡忘,可是,苟活半生的老一辈,他们临终的愿望,就是要到广场来一场光明正大的纪念。”
天安门母亲们的愿望,至今仍无法实现,于是,香港人年年到维园,以烛光声援她们。列明慧便是其中一人。
讲的是历史,但反映的是香港
“那些斥责反修例运动参与者为暴徒的人,到底有没有去确认正发生的事实?有没有认清过去的历史?”
曾经走过1989那一年的香港人,几乎无人不识六四,就算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还是会有什么留在他们身上,像是当年才12岁的列明慧,对于父母紧盯著电视,整夜不关,印象深刻,只觉出了大事;隔日上学,老师们全都穿上黑衣,而校长在台上宣布:中国发生一件令人伤心的事,边讲边哭,直劝同学们要好好读书,“要做一个中国人。”
直到中学,她才对这晚发生的事,有了真正的认识,上了大学,才懂得“纪念”。大一,她与同学一起参加维园烛光晚会,甚至留下来协助收拾,最后干脆加入支联会义工的行列。2003、2004年大学毕业,她扛起六四烛光晚会司仪的工作,一做就是10年。虽然对于六四事件纪念活动,很是投入,但仍感到烛光晚会有所限制,她们应该可以再多做些什么?这时她想起中学时参与过舞台剧制作,便在2009年,也就是六四事件20周年时,成立“六四舞台”,尝试透过戏剧推介八九民运与六四事件。
2019年,即六四事件30周年,他们制作了《5月35日》这部舞台剧。原只在5月底、6月初首演,但五场演出门票,都在公开售票一小时内售罄,于是在7月加开六场。
这是个香港局势转变的关键年,该年春天,香港人发动反修例运动,7月,行动愈趋剧烈。
“当时,香港发生了七二一事件,就是元朗地铁内白衣人攻击示威者的事。”列明慧感叹:“过去,你知道国内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无法想像,它也会在香港发生。”
她在那一刻明白:这就是中国内部维权人士的困境,也终于理解那里的环境有多差。
“2019年这一年的经历,让支持反修例运动的香港人,对六四事件有更深的体会。”列明慧意识到让这部作品继续演下去的必要性,因为剧本中很多对白,虽建立在六四语境上,也是回应当下的社会,例如,昔日中共当权者将广场上的学生和群众称为“暴徒”,宣称他们破坏社会秩序,今时参与反修例运动的市民,也被香港政府与警察认定是“暴徒”。
提起“暴徒”二字,列明慧难掩激动,直道:如果天安门广场上的年轻人真的是暴徒,人们会不远千里奔赴北京支援学生吗?而那些斥责反修例运动参与者为暴徒的人,到底有没有去确认正发生的事实?有没有认清过去的历史?“这部剧虽然像是讲一段历史,但也是反映现在的香港。”
随著2020年COVID-19疫情爆发,香港政府限制人民公开聚集活动,剧团只能偷偷借个场地,录制《5月35日》(庚子版)演出,在网路公开播放。但即使如此小心翼翼,仍然引得港警上门阻止拍摄。
台湾晓剧场艺术总监钟伯渊正好在《5月35日》(庚子版)准备期间,率团到香港演出,且有在艺术中心被限制行动的经验,后来才知道当时港警正在外头丢掷催泪弹。得以自由活动后,他与香港剧场工作者陈曙曦见面聊天,方对于眼前香港发生的一切有深刻感受。
陈曙曦正是重新演绎《5月35日》(庚子版)的导演。钟伯渊后来也在网路上看了《5月35日》(庚子版),深受感动,觉得能制作这部舞台剧的机会与经验,很珍贵。孰料,三年后,因缘际会下,《5月35日》国语版演出工作,交到钟伯渊手上。
2021年,《国安法》实施,在港府大举捕人的压力下,六四舞台解散,列明慧带著剧本版权离开香港。而这个原操持粤语的舞台剧,因此开枝散叶,有了英语版、日语版,也有了国语版。
“从个人到集体意志,成为推动巨石的人”
这故事透过一个家庭去反映一个时代,也期待个人意志会成为集体意志,最后成为推动巨石的人。
六四34周年,在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的协助下,《5月35日》国语版首度在台搬演。这个以北京为背景的故事,昔日在传承六四记忆的香港孕育,来到台湾,便带了点台湾腔,也埋了些岛国面对威权的彼时今日,演化出台湾的DNA。成了一部有著两岸三地皮骨灵魂的舞台剧。
“我都会举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为例,这是一个丹麦王子的故事,但创作者是英国的剧作家。所以重点不是谁的故事,而是,这作品有什么核心价值?我们对这核心价值有怎么样的感受?”
1989年,出生台湾北投的钟伯渊当时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幼童,跟身在香港的小学生列明慧相比,距离事件更遥远,记忆更是模糊,然而,他说,始终有个印象隐隐置放在脑中:看著新闻的父母,对著电视机发出一声惊呼。
不论是关注天安门学运发展的父母、对著电视机的反应,或是零星的新闻讯息,六四事件似乎以相似的路径,进入那个年代港台孩子的记忆里。
钟伯渊说,那些混乱模糊的记忆,都与真空管电视的画质连结在一起,父母那带著惋惜或是恐惧的反应,便是他最近身、具体的“六四经验”。而这种普通家户面对事件冲击的心路历程,便成为他与剧团制作《5月35日》(国语版)的著眼点:一个家庭如何被事件破坏,而他们的生命又建构在何等痛苦之上。
《5月35日》的主角是一对平凡夫妻:妻子小林罹患脑瘤仅剩三个月寿命,丈夫阿大想办法完成她的心愿:去广场,悼祭爱子。他们的独子哲哲1989年在天安门广场前丧命,然而,在国家威权之下,他们既无法求取真相,也不能祭悼,压抑整整30年后,于风烛残年时,付诸行动,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只能由阿大独至广场。
对钟伯渊而言,这是一个走到和解的故事──小林在弥留之际,想像丈夫走到天安门广场,烧了衣服,表达个人意志,“而这个意志完成的风,及其所带来的能量,越来越强,强到成为时代的浪潮,得以反抗这30年的压抑的浪潮。”小林在死亡这刻,完成这件事。
“亡者不可追,但意志遗留所带出的力量,是会不断滚下去的,对未来,我们也可以有更好的想像。”钟伯渊认为小林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丈夫阿大的行动,而阿大的行动,也会带动更多的行动,“这故事透过一个家庭去反映一个时代,也期待个人意志会成为集体意志,最后成为推动巨石的人。”
站在台湾历史发展的脉络下,钟伯渊的这段诠释回应了自己的生命经验与社会认知。他曾经听过祖母谈二二八,描述当时大家都不敢出去,因为外面有人又哭又喊——世居北投的他,日后为了作品做田调,发现当地许多乡野奇谈鬼故事,哀号鬼叫或竹竿夹死人等等,都隐隐涉及刑求或国家暴力,也与北投这个地方军事设施众多有关;受教育过程中,他会听到政治犯柯旗化的故事,也知道神风特攻队;升上高中时,因为国家征收土地,强迫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仿佛连根拔起,而父母不知道如何争取权益等经验,都让他感受到“国家力量”的重大。
2014年太阳花运动之际,公民冲进行政院时,他剧团里的成员被镇暴警察打到耳膜都破了。即使当时钟伯渊人不在现场,但想起这件事,仍语气激动,愤怒难当。他不断问:“国家权力是什么?”
除了对台湾政治社会与国家权力关系的体感,作为剧场工作者,钟伯渊不乏两岸四地文化交流的经验,他说,2012年是晓剧场最后一次前往中国参加艺术节,原因是剧本被审批的经验,令他不适,无法接受以自我阉割换取演出的处境;约莫2020年1月,,他前往澳门演出,因为护照上的台湾贴纸,入境时被带到小房间讯问,公安以严厉口吻质疑他的护照贴,也拿遣返与关押来威吓他,逼使他将贴纸撕掉。这次入境只停留一天,他便赶著返台投票,再次入境,就受到更严格审查。
“我回台湾时,在车上忍不住哭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恐怖,他们逼迫你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说,这是我在台湾没有遇过的处境。”钟伯渊形容,那是一种你必须要把自己脑子切掉,无法做自己的状态。
他因此理解到,如果有一天,他因为一些原因,放弃自己的话语权,总有一天也会失去自己,若是如此,活在世界上的意义就会消失,“而我们剧场人,某个程度上,就是在追求并实践如何自己成为一个独立且自由的个体。”
从《愿荣光归香港》到《岛屿天光》
“我可以想像到香港人受到的压迫,中共对人民的镇压,从1989年6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改变。”
香港的经验,更让他警觉。同是2020年1月,晓剧场前往香港,他们在香港艺术中心,感受到外面催泪弹满布、警察街头打人的烽火时刻。“我可以想像到香港人受到的压迫,中共对人民的镇压,从1989年6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改变。”钟伯渊说,因为中共政权,我们所不待见的东西慢慢扩散到所谓的“华人圈”,扩散到中国境外,影响我们的思维,“在这过程中,我感到最恐怖的,就是高压政权向外扩散的状态。”
如同列明慧所言,2019年在香港发生的事,令香港人对六四事件更能体会,钟伯渊也是在台湾历史经验与两岸四地往来的过程中,对于“压迫”有了深刻感触。因此,他巧妙地透过音乐,将两岸共有的“审查”与“禁制”在《5月35日》中呈现,例如选择三首戒严时期的禁歌当配乐,像是被认为过于悲伤、有失正常,使阿兵哥怀忧丧志的《望你早归》,违反善良风俗的《今天不回家》,以及《热情的沙漠》。
《热情的沙漠》遭禁,仅因为每句歌词最后配上的“啊”,让威权统治政权觉得太挑逗煽情,钟伯渊表示,对威权或极权政权来说,很多事情是没有任何依循可言的,只要他们认为不对,就是不对,那么,一般人民要如何知道自己逾矩了呢?“这其实是矫枉过正,或滥用权责。”
虽同样是对威权的抵抗,但钟伯渊在导演《5月35日》时,处理方式不若香港版本的那般控诉,而是压抑与低回。
香港演出《5月35日》(庚子版)时,正逢反修例运动,导演陈曙曦在小林断气后的设计是,她的灵魂前往广场与逝去的青年魂魄相会。咆啸呐喊是背景音,但白幕上投射的却是戴上头盔、手中握伞的香港抗争者剪影。对六四事件的追悼,以及对香港当下情势的紧迫,在此处接合,《愿荣光归香港》的歌声也响起。
但钟伯渊在《5月35日》国语版最后的设计,是让两夫妇与爱子,在客厅沙发上重聚,以全家福落定。这个画面接续的是小林的独白:“被超度的是我,我被他的爱牵引到广场,终于不需要幻想,我见到广场的孤独,三支蜡烛跟一个老人。30年,生死两茫茫,在生的人忘记,往生者不知去向,我身处的,是时代的孤寂⋯⋯。”
伴随著音乐响起的,是因2014年太阳花运动而生的歌曲《岛屿天光》:
亲爱的妈妈 请你毋通烦恼我
原谅我 行袂开跤 我欲去对抗袂当原谅的人
歹势啦 爱人啊 袂当陪你去看电影
原谅我 行袂开跤 我欲去对抗欺负咱的人
“这是一首前去抗争歌曲,但又有平安归来的期待。”钟伯渊说,这首歌与剧本对应的时候,就会让众人产生正向的期待。
而这也隐隐呼应小林弥留之际的台词:“我想像阿大自由的在大街上走,在石板铺成的广场上尽情为哲哲痛哭──我多想跟他一起去,去那里流光我人生最后的眼泪⋯⋯,”这位老妇人如此独白:“这里千秋万代,无数叱咤风云的领袖在此接受膜拜,但是,没有一个为人民带来真正的幸福和平安,我们的儿子争取过,没有成功,但是他们争取过。”
香港知名剧作家庄梅岩从2017年开始编写这个天安门母亲视角的剧本,一直到定本演出时,恐怕不会料到“我们的儿子争取过,没有成功,但是他们争取过”竟成为香港人的预言。
然而,这段台词,置入台湾这30年来的学生运动与社会运动发展,与中港相比,却是相反而正面的方向。
“台湾,处在民主自由的钢索上”
“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当成得来不易的东西,而不要滥用它,或太理所当然把它交出去,以至于有一天当我们失去它的时候,要用更大的代价换回来。”
1989年六四事件后,钟伯渊从一个幼童慢慢长大,看见的是台湾政治经济剧烈的变化,像是两岸开放与民选总统;对于那年还是小学生的国际特赦组织秘书长邱伊翎而言,也有同样的感受,她看著电视新闻与报章上镇压学运的新闻,也是懵懂茫然,只觉得像是重要的事件,但生活中经验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发展,“觉得世界不一样了,很像春天到了,土开始松动的感觉。”
六四事件隔年,1990年,台湾大学生在中正纪念堂发动3月(野百合)学运。虽然生长在保守蓝营家庭,但邱伊翎年纪最小的姑姑参与了学运,也影响了她,让她不时尝试接近现场,好奇观望,也频频与姑姑讨论。她笑说,小朋友难免讨厌家父长式管教,对于反抗运动感到新鲜且特别,“原来可以在那边静坐这么久,不用上学。”
上了国中,因接触到比较有本土意识的老师,邱伊翎也逐渐被启蒙。此时,台湾社会正朝著本土化与民主化方向走,邱伊翎的目光也始终注视著自己的土地,关心的议题都是台湾劳工权益或是性别环境议题,再次接触到小时候懵懂不解的六四事件,已是2008年她进入台湾人权促进会工作后的事了。
自1989年天安门学运开始,在台湾声援北京学生的声音,一直与“血脉相连”、“民主灯塔”间回荡,论述延续著1949年开始的“反共复国”声腔,但随著两岸关系与台湾政治经济局势变化,参与六四纪念活动的民间团体,从蓝营统派,逐渐转成重视中国人权的群体与社团。邱伊翎印象中,2008年因为北京奥运将至,六四纪念活动便有流亡藏人的参与,议题也多围绕著中国人权而走,此后还有对维权律师的声援行动。
加入人权团体后,邱伊翎年年参与六四纪念活动,而每年六四纪念活动主题与倡议,也会依照该年中国的人权议题而定。绝大多数时候,台湾人对六四纪念比较冷漠,几乎每年六四都是“小猫两三只”,也可能遇到刮风下雨,但他们仍然觉得还是要去做。
“香港有是不是要纪念六四的立场辩论,台湾本土派社团也会觉得六四跟我们无关。”邱伊翎解释,但人权价值无关国界,不论香港反修例运动的发生,乃至李明哲的遭遇,让台湾人渐渐感觉到中国对人权的侵害,也影响到台湾,不能再只是关注境内问题就好,“这些其实不是历史,而是现在进行式。”
但如同列明慧感觉到维园烛光晚会的限制,于是成立六四舞台,尝试以舞台剧形式推介八九民运和六四事件,邱伊翎也认为透过戏剧推广人权教育与纪念六四,是有创意的方式,毕竟,每年办六四纪念晚会似乎只停留在同温层参与,会有局限性,若要和一般民众沟通严肃的人权议题,也不是太容易,因此,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去年就以放映《5月35日》映制版,作为他们的六四纪念活动。
“这就是一对普通老人家的故事。”邱伊翎说,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政治性呢?这样平凡老百姓的故事,既没有论述也不用控诉,任何人都可以感同身受,“这是用生活化的方式,让人理解人权侵害是怎么回事,如何发生的,又怎么影响到每一个人。”
列明慧在任何场合,也是如此提到这部戏对观众的召唤:“如果你是父母,你的小孩被不义政权盯上,失去自由,被制度践踏,你会想让孩子明辨是非,勇敢求真吗?如果你是死去的那个小孩,在天上,看著年迈的父母受到政权监控、活在谎言的国度,你会希望白发斑斑的双亲忘记你吗?还是会为信念坚持到底呢?”她认为,不论观众是何种角色,都能从这部舞台剧找到投射,或与之对话。
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去年放映《5月35日》的录制版时,吸引不少观众,场场爆满,反应极佳,因此决定今年直接推出《5月35日》国语版舞台剧,让观众有更直接的感动。
作为九零后的国际特赦组织台湾分会亚太地区倡议专员林立凡,是这个演出计划的负责人,她知道六四的管道是中学课本,因此,一直有著是“遥不可及历史”的错觉,但日后细想,事件发生在她出生前六年,其实并不远。
作为太阳花世代,林立凡是在自由民主的社会成长,无法真正理解“压迫”的感觉,但香港反修例运动发生,到《国安法》施行,才让她有近身感受,发现自由民主的失去,很容易。
“去年,国际特赦组织负责六四纪念晚会的烛光区,我才真正被震撼到。”林立凡表示,因为很多受到局势影响的香港人移居台湾,而六四活动成为他们的聚合。
源于时代的变化,林立凡认为应该要创造让民众比较容易接触议题的方法,又因为工作需要,她受邀看了《5月35日》后,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公众教育管道,开始构思舞台剧演出的可能,最后找到晓剧场执行这项演出计划。
这场演出活动在4月下旬开放报名,三天内,四场迅速额满。每个场次约有180席,若含粤语读剧与贵宾场,约有破千人观赏此剧。
列明慧对于台湾版本的演出很期待,她重申,戏剧可以在不同地方演出,而在不同地方演出的戏剧,都是回应当代,她很想知道台湾会如何说这个故事,又怎么去回应台湾的当代?
此外,自香港反修例运动开始,香港民主被破坏,她便感觉到台湾人对香港的同情与支持,因此希望台湾人能够思考:中国的故事,会不会转眼间变成香港的故事,而香港的故事,下一步会不会变成台湾的故事?“透过戏剧和艺术,我希望把世界各地同样争取公义、反对极权的人连结起来,无论你在何地,难免都会碰上不公义的事,会有需要抵抗极权的时候,当连结起来,就可以互相支援。”
钟伯渊也有同样的看法,他说,做《5月35日》时,认知到面对台湾观众时,要让观众知道我们拥有民主、自由、平等,可是,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当成得来不易的东西,而不要滥用它,或太理所当然把它交出去,以至于有一天当我们失去它的时候,要用更大的代价换回来,“台湾,其实处在一个钢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