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創作人走進葵青 女童院舊址、社區報為靈感 唱出愛與荒誕
(獨媒報導)你每天經過的街道,會遇見誰,他們又有甚麼故事?由填詞人周耀輝、音樂人馮穎琪發起的「一個人一首歌」,今年主辦《落地開歌2——葵青》計劃,與十幾個音樂創作人一起走進葵青,發掘裡面的故事,主角包括石籬粉店老闆、搭棚工人、刺青師傅⋯⋯「一個人一首歌」相信,這個城市不能只有單一故事:七百萬人,可以有七百萬首歌。
由陳嘉朗作詞、獨立音樂人陳嘉(CHANKA)演繹的〈沒有關係〉,著眼於一座現已荒廢的女童院。陳嘉朗與作曲Messy Meci和編曲YIN Chan曾與前女童院副院長見面,了解女童院以前的面貌;最令陳深刻的,是副院長說曾經在喜慶節日帶女童回家吃飯,但發現那些女童不太享受:「令我反思到,愛是怎樣?會否變成一種強加他人身上的東西?其實所有人與人的關係有時都會這樣,可能我塞一些東西給某人,他都未必想接受。」
上周六(28日),歌手們帶著《落地開歌2——葵青》計劃的十首歌曲,在葵青劇院外的空地表演。不少市民席地而坐,隨著音樂輕輕擺動身體。
香港獨立作曲、編曲人李浚齊(Jimmy Li),四人樂隊「公路煙花」成員
收集女童院故事 化為歌詞談「沒有關係」的愛
在《落地開歌2——葵青》計劃裡,導師帶領音樂創作人遊歷葵青區,鼓勵他們尋找有興趣的故事。於是,陳嘉朗、Messy Meci與YIN Chan來到救世軍葵涌女童院舊址——它像西式古堡,融合了古典和現代主義風格,但部分位置被封上木板、插上鐵枝。這座至少擁有80年歷史的建築,即將面臨改建的命運。
三人站在女童院前,起初認為是不錯的靈異鬼故題材。自小在區內返教會的Messy Meci,向家人打探有關故事,很快就聯絡到前女童院副院長孔姑娘。幾次訪問之後,鬼故方面沒甚麼收穫,但與女童相處的軼事卻有不少。最令陳嘉朗深刻的,是孔始娘說會在喜慶節日時,帶一些破碎家庭背景的女童回家吃飯,卻發現那些女童不太享受:「令我反思到,愛是怎樣?會否變成一種強加他人身上的東西?其實所有人與人的關係有時都會這樣,可能我塞一些東西給某人,他都未必想接受。」
雖然如此,但女童也明白孔姑娘的好意,並隨著時間增長而建立信任;直至現在,她們仍會見面聚舊。陳嘉朗把這些複雜的人類情感轉化成文字,並為歌曲取名為 〈沒有關係〉:女童與孔姑娘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仍有很深厚的感情;另一個意義,是寓意女童無論成長時經歷過甚麼,在愛面前,這些都沒有關係。
陳嘉朗指,他最想探討的母題是「屋企」。近幾年受移民潮影響,他說:「社會流行討論『何謂屋企』,覺得身邊有可以愛的人,就是屋企。但如果回到8、90年代,不是這樣,還是『兩個夠曬數』的講法。」在孔姑娘身上,他見到縱使沒有回報、但仍願意付出的愛。
他坦言,自己從小與家人關係不怎麼樣,甚至可以用「疏離」去形容。他想藉 〈沒有關係〉推翻傳統論述,證明親人以外,就算沒有血緣,都可用親人方式對待彼此;既然一對夫妻結合時都不是大家的親人,卻可衍生出充滿愛的家庭,可見血緣關係根本不重要。
作曲Messy Meci、陳嘉朗作詞、獨立音樂人陳嘉、編曲YIN Chan
獨立歌手陳嘉演唱 代入他人生命感受孤獨
編曲之後,Messy Meci很快就決定找陳嘉(CHANKA)來演繹。這位獨立歌手在2017年開辦個人音樂會,2019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但幾乎所有歌都是用英文創作;令Messy Meci念念不忘的,卻是陳嘉2021年推出的唯一一首廣東話歌《無恙》,講述自殺者無以名狀的感受。Messy覺得,陳的音樂與YIN Chan有些元素頗相近,所以覺得由陳演唱會很適合。
陳嘉看了〈沒有關係〉之後,起初是有些驚訝:「我很少唱廣東話歌,或者別人作曲詞的作品。今次是應該我第一次唱別人寫的歌,所以也花了點時間理解。」她指,自己並不知道女童院是歌曲的背景,但在嘴嚼歌詞和音樂時,「我感受到很強烈的孤獨狀態,有一個人,很想與另一個人或者世界接觸,有生物的交流,但無辦法主動做這件事。」
「一個人/一副肉身/似乎想索求一位愛人/一線餘溫/試圖想滲入一吋裂痕……」
對陳嘉而言,唱歌除了演繹內容,更重要的是情感:「(我)像做戲劇的人,代入別人生命,但戲劇尚且一半真一半假,這首歌卻是真的。我感到與完全不認識的人建立深厚關係。」
陳嘉認為,廣東話比較含蓄、怕醜,適合處理不太直接表達的話題。
陳嘉是創作型歌手,她說今次這首歌啟發了她反思——「我知道甚麼都可以是創作靈感,卻很少探索過不同年紀或故事、離開我們熟悉的事情⋯⋯對香港的定義,我們講得出很多:朝九晚五、很多東西吃⋯⋯但當了解到完全不同的生活面貌,就算是文員,都可以刺激思考。」
她說,「當我以後接觸一個人,我會知道,他的生活比我能定義的更多。雖然客觀上一直都知道,但很少有如此主動去聆聽的習慣。」
社區報為靈感 夾雜廣東話摻無奈玩味
陳嘉朗、Messy Meci與YIN Chan另一首作品〈現眼報〉,講述社區報《葵青寶典》的素人記者如何瓹窿瓹罅走訪各地、為街坊伸冤。〈現眼報〉由音樂組合Winter Bagels演唱,風格跳脫趣怪。
陳嘉朗介紹這首歌的由來:「近年很多媒體倒閉,愈來愈少。社區報那麼辛苦,做別人的故事,那麼他們自己的故事有誰想聽?Who takes care of the carers?」
記者:馮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