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以色列的政治长期由保守派控制。对巴勒斯坦人不妥协的声量日益增大,双方冲突越发激烈。」

端传媒 国际组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哈马斯(Hamas)宣布新军事行动,以色列城市 Ashkelon 被从加萨地带发射的炮弹空袭,汽车燃烧,一名男子在道路上奔跑。摄:Amir Cohen/Reuters/达志影像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哈马斯(Hamas)宣布新军事行动,以色列城市 Ashkelon 被从加萨地带发射的炮弹空袭,汽车燃烧,一名男子在道路上奔跑。摄:Amir Cohen/Reuters/达志影像

10月7日当地时间清晨6时半开始,控制加沙地区的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哈马斯(Hamas)突然向以色列境内大量发射火箭弹,并以地面推进和特殊作战渗透,攻入以色列南部和加沙接壤的多个城市。这是多年来以色列停火线境内受到的最大规模、伤亡最重的攻击。(延伸阅读:《以巴冲突升级:石头、实弹、无主之地》

据多家以色列境内和国际媒体报导,哈马斯武装人员越过边境,进入包括斯德洛特(Sderot)、奥法基姆(Ofakim)、内提沃特(Netivot)、贝里(Be’eri)、斯德洛特(Sderot)和亚实基伦(Ashkelon)等市镇,袭击以色列军警,有武装人员向过往的车辆开火。哈马斯方面宣称也已经占领了加沙北部最重要的陆地过境点埃雷兹检查站(Check Point Erez)。

各种各样无法核实来源的影像在网上流传。两则广为流传的片段显示有巴勒斯坦武装人员在一辆被击毁的以色列“梅卡瓦”坦克前庆祝,而疑似哈马斯人员以动力伞飞入以色列境内;另一则片段则显示,一小股身穿黑色作战服装的武装人员攻入以色列城镇后,坐在一辆白色皮卡车的后箱中,向来往车辆随机开火;以色列军队与哈马斯激烈驳火的短片和以色列平民被杀身亡后尸体留在街头的相片也陆续传出。

哈马斯承认发动袭击。其军事部门“卡桑旅”(Al-Qassam Brigades)宣布已经展开名为“阿克萨洪水”(Al-Aqsa Flood)的军事行动,敦促各地巴勒斯坦人一同战斗。其宣称已向以色列发射了5000枚火箭弹。

在接受卡塔尔半岛电视台采访时,哈马斯发言人卡杜米(Khaled Qadomi)表示称,攻击行动是对巴勒斯坦人数十年来遭遇的以色列打击的回应:“我们要求国际世界终结在加沙地带针对巴勒斯坦人民和我们的圣地阿克萨清真寺( Al-Aqsa)的暴行。”他还指责以色列推动的定居点计划是入侵巴勒斯坦领土。(延伸阅读:《弱者如何“与敌同眠”?巴以一国方案的探索》)

哈马斯还对沙特等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尝试关系正常化表达了不满。

2023年10月7日,加萨加沙城的一次行动中,巴勒斯坦向以色列发射的炮弹。摄:Abed Rahim Khatib/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2023年10月7日,加萨加沙城的一次行动中,巴勒斯坦向以色列发射的炮弹。摄:Abed Rahim Khatib/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以色列媒体多数将攻击称为“恐怖袭击”。总理内塔尼亚胡(台译:纳坦雅胡)则在哈马斯突袭后发布声明称以色列已经处于战争状态。“我们在开战,不是军事行动,是战争。”他宣布空袭加沙地区并动员预备役军人。以色列军方则表示哈马斯方面已经向以色列发射了2500枚火箭弹。

截至发稿时,据报有超过20名以色列民众和数名哈马斯武装人员在攻击中死亡,但估计实际人数应该远大于此。

袭击发生前一天,正值1973年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之间的赎罪日战争(第四次以阿战争)开战50周年纪念日。此外,本日(10月7日)也正值犹太教的诵经节(Simchat Torah)。

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亦表示其战士亦加入了哈马斯的攻击。 组织发言人阿布·哈姆(Abu Hamza)在 Telegram上发文称:“我们是这场战斗的一部分,我们的战士与卡萨姆旅的兄弟并肩作战,直到取得胜利。”

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南部城市斯德洛特,一名以色列妇女在被巴勒斯坦武装激进分子杀害的亲友前哭泣。摄:Baz Ratner/AP/达志影像
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南部城市斯德洛特,一名以色列妇女在被巴勒斯坦武装激进分子杀害的亲友前哭泣。摄:Baz Ratner/AP/达志影像

攻击发生后,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谴责了哈马斯的行动,美国驻以临时代办斯蒂芬妮·哈利特(Stephanie Hallett)指“美国与以色列站在一起”;英国首相苏纳克对袭击感到“震惊”,他称“以色列有权自卫”;德国总理肖尔茨等多名欧洲与欧盟领导人也谴责了哈马斯的袭击。

埃及和土耳其则希望双方克制。埃及呼吁“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避免让平民面临进一步的风险”,有消息指与哈马斯互动频繁的埃及正在密切接触冲突双方以期达成停火协议。

可能响应哈马斯召唤的黎巴嫩真主党则发表了一份措辞谨慎的声明,表明他们目前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参与的打算,同时呼应哈马斯的说法,称这一行动是向沙特等试图和以色列邦交正常化的阿拉伯国家发出的信号;被点名的沙特阿拉伯则通过外交部的一份声明表示,正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并呼吁双方立即停止升级冲突。

加沙问题近十年来的积累一方面要归结于哈马斯与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在2006年巴勒斯坦大选之后爆发的内战。2007年6月,哈马斯在其掌握的加沙地带驱逐法塔赫,巴勒斯坦分裂为由哈马斯掌握的加沙与法塔赫控制的约旦河西岸。而自内战以来,巴勒斯坦人一直未能再次投票,法塔赫的统治在过去几年也变得越来越独断,被许多巴勒斯坦人视为腐败和与以色列合作的工具。(延伸阅读:《重温革命:巴勒斯坦公民抗争的光辉与衰败》)

哈马斯控制加沙后,以色列对当地开展了长期的全面封锁和间歇空袭,哈马斯则以不断的火箭弹袭击回应。封锁和冲突对加沙的生存状况造成了极大影响。2017年,联合国发布《加沙十年》报告(Gaza 10 years later),其中指出加沙地区的去发展化(de-development)问题愈发严重,加沙地区将比联合国曾预计的更快进入不可居住(unlivable)状态。

近年来,以色列的政治长期由保守派控制。对巴勒斯坦人不妥协的声量日益增大。由军事力量保护的以色列定居运动也不断向联合国大会181号决议所提出的《分治计划》中的巴勒斯坦土地非法扩张。(延伸阅读:《历史影像:以巴冲突70年》)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军事派别卡萨姆旅的成员在加萨和以色列边境的冲突中,伤者被带离并送往以色列。摄:Mustafa Hassona/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军事派别卡萨姆旅的成员在加萨和以色列边境的冲突中,伤者被带离并送往以色列。摄:Mustafa Hassona/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法塔赫控制的约旦河西岸地区是以色列定居点计划的重点。2022年开始,以色列一直在对包括杰宁(Jenin)在内的巴勒斯坦抵抗运动开展军事攻击,以期削弱对方。2022年,共有150名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的袭击中丧生,其中包括国际知名记者希琳·阿布·阿克莱(Shireen Abu Akleh)。2023年开始,局势进一步升级,2月22日,以色列在对纳布卢斯的军事行动中打死了11名巴勒斯坦人,造成100多人受伤。法塔赫因此宣布停止与以色列的安全合作。

同时,以色列定居点居民多次对巴勒斯坦居民实施无差别袭击。2022年12月15日,联合国三位特别报告员在一份声明中指出,2022年已经是以色列非法定居点居民的违法袭击不断增长的第六年。“武装和蒙面的以色列定居者在家中袭击巴勒斯坦人,在上学途中袭击儿童,毁坏财产和焚烧橄榄园,并在完全不受惩罚的情况下恐吓整个社区……令人不安的证据表明,以色列军队经常协助、支持和参与定居者的袭击,这使得很难区分以色列定居者和国家的暴力行为。”(延伸阅读:《巴勒斯坦没有新闻:约旦河西岸的生与死》)

7月27日,联合国助理秘书长希亚里(Khaled Khiari)向安理会通报时指出以色列夏季在西岸北部杰宁地区发起的军事行动中不仅使用了无人机空袭,还出动了超过1000人的地面部队。类似的持续的单方面步骤正在破坏“两国方案”的前景。

哈马斯此次的突袭发生后,多数分析都认为,此次进攻将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关系的又一个历史性危机时刻。目前的形势已经处在战争边缘。以色列国内试图报复的心态将会高涨,甚至更激进的政治力量将有可能获得动能。而过去十年间被步步紧逼的巴勒斯坦人也非常愤怒。在由法塔赫控制的约旦河西岸地区,也出现了巴勒斯坦人举起哈马斯旗帜上街庆祝。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人拆除以色列与加萨边境的围栏。摄:Hani Alshaer/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人拆除以色列与加萨边境的围栏。摄:Hani Alshaer/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