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往往只做一个短期服务,时常看不到改变发生。尽管社工的工作很有意义,却很难得到正向回馈。”」

端传媒记者 黄奕潆 发自台北

2023年2月5日,新北市。摄:陈焯辉/端传媒
2023年2月5日,新北市。摄:陈焯辉/端传媒

【编者按】总统大选倒数不到60天,各阵营多已抛出社会福利政见,但这些政见,是否回应了社会真正的需求,能否考量到助人工作者的困境?

总统蔡英文于2016年第一任胜选前,即提出“社会安全网”政策概念,并年年重申,以此作为社会韧性的基础。但实际执行政策的第一线社会工作者,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困境?在蔡英文两任任期进入倒数半年的阶段,让我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在台湾,社工领域有个说法:初入行的社工,多数会在三年内转业,但如果可以撑过,通常就会留下来很久。

今年刚进入辅仁大学社工系任教的钟佩怡,曾是这个“诅咒”的经验者,一心想从事助人工作的她,研究所毕业后,如愿当上保护性社工,却也在工作满三年之际,递出辞职信。所幸这个诅咒只有半年效期,置身异地散心的她,仍挂心性侵害领域,便在收拾好心情后,重新归队。

因大四那年在励馨基金会实习的经验,钟佩怡决心以协助不幸少女为志。2006年,她顺利进入桃园家庭暴力及性侵害防治中心(简称家防中心)负责性侵害服务,就算论文以性侵害为题,即使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但实务之难,超乎想像。遂在日积月累的困顿疲累中,败阵而退。

性侵害案件的异质性高,且带著高度创伤的性质,案主也难以对人产生信任。钟佩怡解释,案件可能发生在家内,有的在家外;有可能被强迫,也有人被诱骗,甚至是情人之间,或有暴力相待。处理这类案件,原就有一定的难度与挑战,更不用说,在台湾社会文化下,人们有避谈性的倾向,而在这层层考验下,必须直面创伤核心的社工,常常也要负担相应的痛苦。步步艰难。

尽管这个时代的社工较过往得到比较多的训练与支持,但回顾当时初入行的心情与困境,钟佩怡只有如山的压力。

最实际的压力,就是人力。当时桃园一年约有一千多件性侵害案,负责这类案件的社工只有四人,一个人一年约莫要分到两百多案。因此,钟佩怡的手上总是有80到100案同时要处理,一个服务结案就又有一个服务进来,仿佛案件没有结束的一天。

但她说,压垮她的并非庞大的案量,而是被案量拖垮的服务品质。

“我的个案都需要好好被服务,可是我就算花上365天每天24小时,都没有办法满足她们的需要。”钟佩怡表示,受服务者不必然都会提出需求,但她会因为无法好好服务这些被害人而自责,“我总觉得自己怎么做就是没办法。甚至她们没有办法生活得好,也会觉得是我的错。”

服务量跟服务品质无法平衡,服务对象问题难以解决,都让当时年纪轻且资历不足的钟佩怡,产生强烈的挫败感,只能藉著离职,逃避这种无能为力。她离职的这一年,是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