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超七旬的高龄国家领导人越来越多？

2024年2月28日16:10 CST 更新

对于一群老年政客来说，现在是他们的黄金时代，不仅仅在美国如此。

十年前，全球人口排名前十的国家中只有印度的领导人年龄在70岁以上。现如今，其中八个国家的领导人年龄都超过了70岁，由此，全球至少一半的人口掌控在这些七八十岁老人的手中。这十个国家中其余两个国家——印尼和巴基斯坦，在本月大选后也将迎来由七旬老人掌权。

2014年2月时，全球各国领导人的年龄比现在要低许多。彼时，美国由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主政，那一年他52岁，是相对精力旺盛的年龄。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和俄罗斯领导人普京(Vladimir Putin)当时都是60岁出头。时任墨西哥总统恩里克·培尼亚·涅托(Enrique Pena Nieto)当年47岁，在领导人中算得上年轻。

为何全球出现了出生于战后婴儿潮的老年人执掌国家的热潮？原因有很多。

独裁者加强了对权力的控制。2022年，时年69岁的习近平打破常规，开启了他作为中共党魁的第三个任期。普京在47岁时就登上了俄罗斯权力的顶峰，将近25年后，他仍大权在握，扫清了其统治面临的阻力。普京的一个有力挑战者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本月初死于狱中，终年47岁。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与俄罗斯的普京会面，左图摄于2014年，右图摄于2023年。

图片来源：LAN HONGGUANG/XINHUA/ZUMA PRESS; ZHANG LING/XINHUA/ZUMA PRESS

在民主国家，参选门槛也在提高，赢得选举需要越来越多的资金，这让拥有完善捐助网络的老牌政客占尽上风。外界普遍预计73岁的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今年将开启他的第三个任期。在打压反对派后，76岁的孟加拉国总理谢赫·哈西娜(Sheikh Hasina)今年1月赢得了选举，史无前例地开启了她的第五个任期，她的连续执政迈入第16个年头。

2月中旬，印尼将一位72岁的地位稳固的政治精英推上了最高领导职位，将接替总统佐科(Joko Widodo)。佐科曾做过家具制造，还曾担任小城市的市长。他在2014年53岁时的选举具有里程碑意义，当时为这个全球人口第三大的民主国家注入了新的希望。

英国智库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Chatham House)亚太项目主任Ben Bland说：“在世界各地的许多地方，新政党和新政客的准入门槛很高，无论它们是否为民主制。”Bland称：“考虑到我们面临的挑战规模和世界变化的速度，看到各地涌现出的较年轻领导人和新思想如此之少，实在令人沮丧。”

在美国，“多大年纪才算太老”的问题正笼罩着总统大选。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 2023年的一项调查，大多数选民表示，他们更希望总统的年龄不到70岁。许多人担心，健康状况不佳可能会成为81岁的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或77岁的特朗普(Donald Trump)的绊脚石。

瑞典哥德堡大学(University of Gothenburg)政治学副教授Aksel Sundström说：“如果我们想想两个主要政党，他们曾有几年时间来确保自己不会陷入这种局面，但他们仍无法推出能让选民感受到新鲜活力的领导人。”

美国政坛出现的各种失误表现登上新闻头条。拜登最近把埃及总统塞西(Abdel Fattah Al Sisi)称为墨西哥领导人。特朗普把他的共和党对手妮基·黑利(Nikki Haley)与前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弄混。共和党参议院少数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去年夏天曾两次在镜头前愣住，麦康奈尔本月已满82岁。他的办公室说他当时感到头晕，麦康奈尔和他的盟友为他的健康做了保证。

年长的政客们一直抵制要求他们下台的呼声，而执政优势意味着选民们很少会迫使他们下台。

本届任期开始时，美国众议员的平均年龄为57.9岁，参议员的平均年龄为64岁，与2021年开始的上届任期的平均年龄相比都略有下降。上届是有史以来议员平均年龄最高的一届国会。但再往前推，众议员的平均年龄自2003年以来提高了4岁。参议员的平均年龄比20年前提高了4.5岁。

去年7月，美国参议院少数党领袖麦康奈尔在一次新闻发布会的镜头前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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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这一趋势，已有人提议对联邦公职设置最高年龄限制。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黑利曾呼吁对75岁以上的政客进行强制性心智能力测试。去年，密歇根州共和党众议员詹姆斯(John James)提出了一项宪法修正案，禁止任何在任期内年满75岁的人竞选国会议员或总统，但该修正案未被采纳，而且这一努力似乎基本是象征性的。

在美国的两党制下，有抱负的年轻人通常需要从这两个既定阵营之一的底层做起。这使得出现象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这样的突破性领导人变得更加困难。马克龙创立了自己的政党，39岁时成为法国最年轻的总统，今年他又任命了一位更年轻的总理，年仅34岁。

更广泛而言，人口年龄比美国高的欧洲正逆势而行，并非由年长者担任领导人。欧洲的议会民主制为较年轻政客提供了更多立足空间，比如意大利右翼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她在2022年45岁时成为意大利首位女性领导人。领导乌克兰战争的现任乌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今年46岁。

在乌克兰和加沙的两场战争以及中美之间的大国竞争正在改变世界秩序之际，年长的领导人将自己的高龄视为一种优势。他们的支持者认为，要下好世界外交的五维棋需要经验。

2022 年，孟加拉国总理谢赫·哈西娜和印度总理莫迪在新德里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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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亚的当选总统苏比安托向支持者致意。

图片来源：Mast Irham/EPA/Shutterstock

另一方面，也有许多人质疑老一辈的总统和总理们能否领导一个被AI和气候变化迅速重新定义的21世纪的世界。

有政治学家担心，如果年轻人觉得他们只能终日与祖父母那一代的政治人士为伍，他们可能就会脱离政治。政治学教授Sundström说，这会造成“疏离循环”风险，也就是年长的候选人会导致青年选民投票率下降，从而使政客们几乎没有动力关注年轻人的关切。

日本和德国的研究表明，较年轻的市政领导人倾向于将更多开支用于影响年轻人的问题。例如，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博士后Charles McClean发现，市长年龄在50岁以下的日本市政当局更有可能将资金投入到公立日托中心的冗长等候名单问题上。

“日本年轻的市长很少，”他说。“真的选出年轻领导的话会发生什么？当你让更多年轻人进入政府，我发现他们会去解决这些投资不足领域的问题，尤其是儿童保育。”

但在世界许多地方，七旬老人正在就全球变暖的长期影响或提高婴儿数量等话题引领与年轻人的审慎对话。72岁的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不久前的农历新年致辞中说：“现在正是年轻夫妇为家庭添一条‘小龙’的大好时机。”

梅洛尼在45岁时成为意大利第一位女性领导人。

图片来源：Marco Lanni/Zuma Press

他指出，如今许多年轻人优先考虑的是不同的事情，比如事业和与伴侣共度美好时光。但他提醒称，随着时间的推移，怀上孩子会变得越来越难。李显龙打算今年卸任，把接力棒传给年轻20岁的人。他曾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干扰，他本会在70岁之前辞任。

一些较年长的政客正试图缩小代沟。出生于二战期间的拜登本月开通了TikTok账号，并上传了一段关于超级碗(Super Bowl)的视频，配文“哈哈哈，大家好。”在印尼2月中旬的总统选举中，胜选的72岁前将军苏比安托(Prabowo Subianto)在Instagram上晒他抱着猫的照片，还在竞选活动中跳起了欢快的舞步，在网上迅速爆火。

82岁的美国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74岁的前英国工党领袖科尔宾(Jeremy Corbyn)是对进步青年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他们因为长期作为左翼的标杆而受到推崇。

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政治学助理教授Kevin Munger称，年轻人应该做好准备迎接更多的婴儿潮一代领导人。“等10到15年后他们年龄太大退出政治舞台时，情况会发生变化，”Munger称，“但在那之前真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