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罢工浪潮会对经济增长构成影响吗？

Nicolas Martin
2024-03-15T14:57:51.485Z

今年年初以来德国火车司机工会已经组织了多次罢工。

（德国之声中文网）在德国工业的中心地带，劳资纠纷和对增长的担忧给德国的经济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霍恩根（Jens Höngen）属于这层阴影中间的一员。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火车司机，现年30岁，在德国主要铁路运营商德铁公司（Deutsche Bahn）从业长达十年。

霍恩根对这家国有德国铁路公司同时怀着热情和不满的情绪。尽管从业多年，但他发现自己与雇主意见不一，近几个月来多次参加罢工。

“罢工并不好玩。”霍恩根告诉德国之声，他的想法与许多同事一样。“列车越来越多，司机越来越少。年轻一代对这份工作不感兴趣，工作条件对他们根本没有吸引力。”

由于他的许多同事很快就会退休，这种情况势必会恶化。

作为德国火车司机工会（GDL）科隆分会的工人代表，霍恩根还将当前的不满情绪归咎于德铁公司以牺牲员工利益为代价提高生产率的做法。

火车司机、工会代表霍恩根

艰苦的轮班工作

问题的核心是轮班工作的艰苦，这是铁路工作的基础。像霍恩根这样的驾驶员需要精细计划工作日程，每周工作时间往往远远超过官方规定的38小时，有时甚至长达55小时。

“有时我们连续工作六天，有时五天，休息一天，然后再工作五天。”霍恩根强调说，这对他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种压力显而易见，越来越多的同事“要么出现职业倦怠，要么另择高枝”。

这种后果超出了工作场所，影响到霍根的个人生活。他说，轮班工作决定了他的社交生活、人际关系，甚至对组建家庭的考虑：“当你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时，这也意味着责任，而工作限制了闲暇的时间。”

与GDL工会的主张一样，霍恩根呼吁每周工作时间缩短到35小时，提高薪酬，并在长班之间提供48小时的休息时间。

公共交通行业的工人举着标语牌和旗帜举行罢工

劳资纠纷和德国经济放缓

霍恩根并非一个人在战斗，他在火车司机工会中有4万名同事。在全国范围内，劳工抗议呈上升趋势，罢工渗透到各个领域，包括航空、地区交通和医疗保健行业。

霍恩根认为，罢工催化剂来自“因通货膨胀而加剧”的经济压力。

他说：“你需要节衣缩食，所有的开支都必须更精确地计算。过去不是这样的。”他强调了德国工人的普遍不满。

然而，在罢工和经济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人们对德国经济受到的广泛影响感到担忧。

经济学家舒拉里克（Moritz Schularik）最近警告说，德国将进一步陷入危机，成为他所说的“福利博物馆”。经济学家福斯特（Clemens Fuest）对德国公共广播公司ARD表示，他担心目前这波旷日持久的劳资纠纷可能会“破坏德国的复苏之路，削弱其全球竞争力”。

一列运送汽车的火车

罢工增多，生产率降低？

劳动生产率问题使情况更加复杂。罢工无疑会造成经济损失，但对生产率的影响却有争议。

根据欧盟统计局（Eurostat）提供的数据，欧洲的劳动生产率在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急剧下降，加剧了与生产率上升的美国之间差距扩大。

根据科隆德国经济研究所（IW）的计算，总的来说，罢工一天会给德国经济造成约1亿欧元的损失。

但是，德国哈勒莱布尼茨经济研究大学的穆勒（Steffen Müller）提醒人们不要过于简单化。他指出，每小时劳动生产率指标描绘的是一幅更加细致的图景。

“劳动生产率归根结底是单位附加值。”他告诉德国之声，“由于美国人的工作时间通常比德国人多得多，因此美国雇员的人均劳动生产率显然更高。”

不过，重要的是每小时产出多少。他补充说，30多年来，德国人和美国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相关图集：德国进入“罢工季”？

德国短程公交罢工：2月2日，德国除巴伐利亚州以外的各地短程公共交通将因罢工陷入瘫痪。德国服务行业工会（Verdi）称，除巴伐利亚州外，德国各城镇的公共汽车、地铁、电车2月2日将停开，涉及130多家公司总计约9万名员工。德国服务行业工会希望藉此施压，在即将举行的地方短程交通劳资谈判中要求更好的工作条件。

德国机场安检人员大罢工：包括法兰克福、柏林、汉堡在内的德国11个机场的安检人员2月1日将举行为期一天的罢工。预计将有1100多架航班取消或延误，近20万名乘客受影响。德国服务行业工会（Verdi）希望通过此次罢工行动为2.5万名机场安检人员争取更好的薪酬。下一轮劳资谈判将于2月6日至7日进行。前三轮谈判均无果而终。

德国火车司机多次举行罢工：由于和雇主方的薪资谈判无法达成共识，德国火车司机继去年11月举行为期20小时的罢工后，今年1月已举行了两次时间更长的罢工。一次是在1月10日和11日，为期两天。另一次是从1月24日开始，原计划罢工6天，后因达成进一步谈判的协议而提前数小时结束。火车司机工会要求减少轮班制员工每周的工时，增加薪酬。劳资双方目前就2月5日展开新一轮谈判，火车司机3月3日之前不罢工达成一致。

医生、药房也抗议：去年年底，德国各地许多诊所宣布关门休诊，以表达对超负荷工作、官僚主义等问题的抗议，要求改善工作条件和薪酬。

罢工有传统：这张照片摄于1958年1月16日。四名有轨电车司机和售票员在参加抗议活动前为摄影师摆拍玩扑克牌。当时，法兰克福和奥芬巴赫（Offenbach)市的公共汽车司机、有轨电车司机及售票员举行了罢工和抗议集会，要求涨工资。

罢工年年有：德国联邦统计局的统计显示，2022 年共有1532 家公司受到（警告性）罢工影响，约 28.4万名员工参加了罢工。2012年，只有367家公司受到罢工影响，2.2万人参加罢工，是2012至2022年罢工人数和涉及公司最少的年份。上述11年中，2015年受罢工影响的企业最多，有1618家；参加罢工人数最多的是2018年，约68.2万名员工参加了罢工。

罢工损失多少工作日？：德国联邦统计局的另一项统计显示，2022年，每1000名员工因劳资纠纷而损失的工作日为6.5个。在2022年之前的十年中，该值基本在 3.2 至 14.0 之间，只有2015年是一个例外。2015 年，由于金属行业工会（IG Metall）组织超过88万人罢工以及铁路和汉莎航空公司的警告性罢工，这一数字为 28.2 个工作日。

罢工潮不是影响经济的主要因素

但穆勒也指出，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和乌克兰战争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以来，德国和美国之间的生产力确实拉开了差距。

“只要情况不发生急剧变化，德国经济就能像良好的机器一样运转。但目前，危机接踵而至，我们处理得并不好。”他指出，与能源价格高企、劳动力短缺和官僚机构负担过重等结构性问题相比，罢工对经济的影响较小。

他说：“最后，GDP的增长可能会比没有罢工时弱一些。然而，我们无法详细计算这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大”。

但对霍恩根和他的火车司机同事们来说，生产率问题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如果工作条件不变，就没有人愿意再为铁路工作。因此，当未来几年退休人员数量增加时，铁路系统肯定会崩溃。”他说，并补充道，到那时生产率问题就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