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挑战：踩刹车的力度够大吗？

2024年3月18日12:05 CST 更新

两年前，当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简称：美联储）开始大幅提高利率时，房贷利率达到7%的可能性吓坏了阿拉巴马州伯明翰的房屋建筑商Dwight Sandlin。“我当时吓死了。真是吓死了，”他说。

他刚度过了有史以来最赚钱的一年。

虽然他的现代农庄风格住宅的销售自新冠疫情后的地产狂潮以来已有所下滑，但由于待售现房的短缺抬高了房价，利润依然很可观。

“市场仍然非常坚挺--谈不上很好，但很坚挺。原因只有一个：库存不足，”Sandlin说。“如果现在你都不能在建房生意上赚钱，那你还是做别的生意吧。”

美联储本周将召开会议，决定今年晚些时候是否降息、何时降息以及降息幅度。美联储必须回答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究竟有多紧？从Sandlin等建筑商的经历和消费者的整体韧性来看，并不是很紧。对于美联储官员来说，这就削弱了大幅降息或很快降息的理由，尤其是在美国两个月的通胀都高于预期之后。

另一方面，从名义利率和通胀调整后利率的角度来看，目前位于5.25%至5.5%联邦基金利率目标都相对较高，而且有迹象表明美国经济当前的强势不会持久——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曾暗示过这一点。如果是这样，那么货币政策可能很快就会显得紧了，而这会强化下调利率的理由。

一个衡量通货膨胀的关键指标已从去年年初的近5%降至近几个月的3%以下；该指标剔除了波动较大的能源和食品价格。

双脚踩在刹车上--还是单脚？

由于存在滞后性，在过去一段时间的加息之后，美国经济增长是会维持下去还是被压垮的问题很可能在未来六个月内有答案。

美联储提高短期利率的目的是通过减缓需求、招聘和工资增长来抑制通胀。加息通过对股票价格、长期债券和房贷利率等整体性金融条件产生连锁反应来实现这一目的。实现保持经济全力发展和通胀稳定的金融条件的利率被称为“中性利率”。如果要达到减缓经济增长和降低通胀的目的，美联储必须将利率推升到中性利率以上的水平。

一些企业高管、经济学家和美联储官员表示，稳健的增长表明，目前利率可能并没有比中性水平高出那么多。

明尼阿波利斯联储行行长卡什卡利(Neel Kashkari)说：“我们原以为我们有两只脚踩在刹车上，但也许我们实际上只有一只脚踩在刹车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需求减少那么多的原因。”

疫情带来的特殊状况降低了加息的效果

四年前新冠疫情爆发时，美国政府向经济领域提供了大量现金，同时美联储把利率下调至接近零。企业和消费者当时锁定了这些低利率，削弱了美联储两年后快速收紧政策的初步效果。

曾担任波士顿联储行行长的罗森格伦(Eric Rosengren)表示，得益于政府最近在基础设施和绿色能源项目上的支出，尽管利率上升，但还没有看到原本应会出现的建筑业工作岗位减少。

住房领域在疫情后面对高利率表现出的韧性超过其它所有行业。从?史上看，该领域是美联储紧缩政策减缓经济的最重要渠道。成屋销售的确已经下滑。

但房价尚未下跌，因为许多锁定了较低房贷利率的美国人仍保持淡定，还有许多人没有去贷款，因为可买的房子太少了。一些房屋建筑商为购房者提供的新房利率略低于市场利率，减轻了美联储加息对购房者的冲击。

驻纽约的经济学家Ray Farris表示，美国房地产市场像一个压紧的弹簧，存在复苏动力。

房价的上涨以及美国股市去年11月以来近20%的涨势提升了人们的财富，从而对消费构成支持，尤其是高收入家庭的消费。比特币价格最近飙升至创纪录水平，体现了冒险热情的高涨。

此外，过去两年因预期经济衰退而变得较为谨慎的银行可能打开放贷闸门。今年债券发行也表现强劲。

Farris表示，目前想借到钱并不困难，美国和欧洲的债务市场完全开放，对投资级和投机级公司都是如此。

政策收紧的证据

但有理由认为，2023年令人惊讶的3.1%的快速增长并未反映货币政策的真正紧缩程度。鲍威尔已暗示，这一增长并非源于需求，而是反映了移民增加和更多人加入劳动力大军所带来的供应爆发。他在1月31日对记者表示，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当这种情况逐渐消失时，货币政策的限制性可能会更明显地表现出来。

一些经济学家表示，只要利率维持在目前的高位，经济就会面临家庭和企业的拖累，因为家庭和企业必须将更多收入用于利息支出。

他们指出了其他一些薄弱环节。根据标普全球(S&P Global)的数据，商业地产价值暴跌，写字楼抵押贷款的拖欠率在去年12月跃升至5.8%，为2017年末以来最高。公寓抵押贷款的拖欠率也在攀升。

调查显示，各银行正在撤出消费贷款业务。信用卡利率接近历史最高水平，信用卡拖欠率也在上升。1月和2月零售销售疲软。

BCA Research驻蒙特利尔首席全球策略师Peter Berezin说：“你必须看看银行是否愿意继续向消费者提供贷款，而数据表明，银行并不像一两年前那样热衷于此。”

新冠疫情期间，支出受限和政府救济为低收入消费者积累了家庭储蓄，而目前这种储蓄缓冲似乎也已消耗殆尽。Berezin说，经通胀因素调整后，除20%最富裕家庭外，其他家庭的银行存款和货币市场基金持有都低于疫情前水平。

消费者在过去几年大量消费是因为“他们兜里有钱”，费城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哈克(Patrick Harker)说。“对于中低收入消费者来说，现在这些钱已经花光了。没钱了，生活开始捉襟见肘。这解释了他们为何会大量使用信用卡。”

快餐巨头麦当劳(McDonald's)的首席财务官Ian Borden上周表示，现在自己在家做饭、而不外出就餐的消费者越来越多，因为那种储蓄缓冲已不复存在。

全美第二大住宅建筑商Lennar的高管上周表示，最近几个月有更多潜在购房者因负债过多而难以获得贷款资格。

虽然就业增长强劲，失业率稳定，但职位空缺数量正日益减少，工资增长已然放缓，这都表明劳动力需求降温。

据美国独立企业联盟(National Federation of Independent Business)称，2月份计划增加就业岗位的小企业比例降至12%，是自疫情以来的最低水平。

除了政府和医疗健康行业外，其他领域的招聘“一直很平淡”，哈克说。“这让我开始有点担心。”

解读相互矛盾的信号之难解释了为什么官员们都在关注通胀变化。如果通胀率继续走低，“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按兵不动？’”明尼阿波利斯联储银行行长卡什卡利说。但如果经济正稳健扩张，那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