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花旗的关键一年已过半，CEO范洁恩能否力挽狂澜？
“我们知道花旗在世界上的重要性，” 范洁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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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一年里，她用外部人员替换了一些业务主管，公布了裁员两万人的计划，并开始与花旗的墨西哥消费银行Banamex分道而行；在过去几年里，Banamex受到了欺诈指控的困扰。今年56岁的范洁恩已经制定了她的计划，要以所有人都能看见的方式重振花旗。她说，透明度“是一个非常好的迫使你兑现承诺的方法”。
这也经常会让人不安。员工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甚至不知道尘埃落定后自己是否还能留在公司。
2021年3月坐上花旗CEO交椅的范洁恩承认，她的计划还需要实施几年，不过她可能没有几年时间了。如果她的策略无法奏效，要求拆分这家曾经主导市场的银行的呼声将越来越高。
该公司的市帐率为0.6倍，远低于所有竞争对手。虽然该股年内已累计上涨16%，但要回到2006年创下的历史高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监管机构多年来一直向花旗施压，要求解决该行的控制问题。收购狂潮导致花旗的内部系统混乱，从未进行过全面整合。业务领导人要求完善技术功能的呼声没有得到重视。当高管不得不在昂贵的升级和短期盈利目标之间做出选择时，几乎总是后者胜出。
2020年8月，一名员工意外地将近9亿美元汇给了露华浓公司(Revlon)的债权人，这一事件使政府更加担心，花旗为解决自身问题所做的一切都太少，而且为时已晚。
2020年10月，联邦监管机构以持续存在重大缺陷为由签发了同意令，即敦促银行解决薄弱环节的法令。这些法令揭示出花旗已经成为一家有问题的银行。当月，范洁恩与银行业者坐下来召开电话会议时，重振计划的轮廓逐渐成型。
“我们不是要补救什么，”范洁恩说。“这关乎花旗的转型，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对。”
这种麻烦仍然是监管机构最关心的问题。一些政府部门看重花旗与外国央行的关系，以及在全球范围内转移资金的便利的电子通道，这有助于花旗推进对外政策和打击洗钱活动。
另一些官员则担心，即使是精简后的花旗也依然非常庞大，不好管理，官员们更希望出现的是一个瘦身后的实体。这些官员称，拆分花旗应该被提上议事日程。
一位花旗前高管称，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那些同意令。
范洁恩的人气很高，早在20年前加入花旗之前，她就作为麦肯锡(McKinsey)的顾问在整个华尔街建立了深厚的人脉关系。许多人士都在支持她，尽管他们承认未来的道路充满挑战。
范洁恩试图通过保持轻松的气氛来让高管们继续前进。众所周知，范洁恩会精心策划一些恶作剧来整蛊她的团队，口口声声说着在另一家大银行工作会很无聊。“我们是斗士，”范洁恩说。对于那些坚持留下来的人来说，就像花旗首席财务官Mark Mason去年放弃了在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凯雷(Carlyle)担任CEO的机会一样，一个“决定职业生涯的机会”正在等待着他们。但重振计划必须奏效。
“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是谁，”范洁恩说。“我们知道自己不是哪种人。我们知道花旗在世界上的重要性。”
早期的问题
1998年，当桑迪·威尔(Sandy Weill)向约翰·里德(John Reed)提出将Travelers Group与花旗公司(Citicorp)合并的大胆计划时，花旗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项价值830亿美元的合并将传统的银行、消费金融、保险和投行服务整合在一起，缔造出全球最大的金融服务公司。
花旗的全球网络最初被誉为独一无二的业务模式，但很快就被证明过于臃肿，难以管理。花旗的一些海外分支机构接连出现问题，使该行在三大洲的监管机构面前处于守势。
花旗勉强挺过了危机。在政府的救助下，花旗得以续命，但这是在官员们迫使该行出售业务筹措资金之后。2012年底，时任董事长奥尼尔(Michael O'Neill)领导董事会反对CEO潘伟迪(Vikram Pandit)，让范洁恩的前任高沛德(Mike Corbat)取而代之。高沛德曾是一名银行家，在危机后主导出售了不需要的业务。
高沛德接任时，华尔街迎来了新时代。在超低利率和经济改善的鼓舞下，公司和个人再次开始购买、借贷和投资。银行股一飞冲天，尽管这些银行还要应对新的监管规定。
2021年3月，时任花旗集团首席执行官高沛德。
图片来源：Steven Molina Contreras for WSJ
花旗似乎准备加入他们的行列，但最终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迈克二人组”(The Mikes)（内部人士这样称呼他们）将削减成本作为实现更高回报率的首要途径。回报率的确有所回升，但很快高管们就要求他们加大投资，并解决系统过时的问题。一位熟悉花旗当时战略的人士说，削减成本是必要的，因为随着花旗收缩规模，收入也有所下降。这位人士还说，业务负责人掌管数百亿美元的预算，有权按照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进行投资。
奥尼尔于2019年1月退休。同年晚些时候，高沛德和董事会挑选范洁恩未来接任CEO一职。
“胸襟要大，脸皮要厚”
范洁恩在苏格兰出生和长大，她的职业生涯始于高盛(Goldman)的初级银行家。在加入麦肯锡之前，她获得了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在麦肯锡工作的岁月让她了解了全球公司的运作方式。1999年出版的一本她与人合著的书称赞花旗是“在不同地区利用卓越的业务系统生产力成本”的典范。
她的见解引起了花旗前银行业务主管克莱因(Michael Klein)的注意，后者于2004年说服她加入花旗。三年后，她被任命为战略主管，随后担任了一系列运营职务，职级越来越高：先是管理私人银行业务，然后是抵押贷款业务、美国零售银行业务，并在2015年负责整个拉丁美洲业务。
2019年10月，当花旗董事会同意范洁恩最终接替高沛德时，该行任命她为总裁兼零售银行业务负责人。一些董事希望她能在这个职位上继续工作几年，积累更多经验，而当时高沛德也没有表示准备退休。
2020年的监管责难改变了花旗的计划。董事会在露华浓乌龙事件后的几周内接受了高沛德的辞呈，认为一位新的CEO将使该行在监管机构和股东面前处于更有利的地位。范洁恩接任了这一职位，成为首位领导美国顶级银行的女性CEO。
范洁恩与其他银行高管于2022年出席了参议院银行委员会监督听证会。
图片来源：Jacquelyn Martin/Associated Press
当她开始走访花旗的办公室并与银行的利益相关方会面时，范洁恩一直牢记董事亨利(Peter Henry)在那年秋天给出的建议：“胸襟要大，脸皮要厚。”
股东们昨天希望获得更高的回报，但他们也因承诺落空而痛心。Evercore ISI分析师肖尔(Glenn Schorr)说，很少有卖出花旗股票转投其他银行股的投资者感到后悔。他说：“摩根大通(JPMorgan)、富国银行(Wells Fargo)、高盛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都有过辉煌的时刻，总有其他银行有更好的业绩表现和更少的麻烦。”
“我们自断了很多退路，”花旗的一位高管说。“他们毫不客气。”
没有简单迅速的解决方法。范洁恩说：“我觉得我几乎不得不把我们想象成由私募股权所有的公司，要从长计议。”
巴菲特的认可
在着手积极应对监管担忧的同时，范洁恩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搁置了重组计划。这一策略引发了质疑，甚至一些董事会成员也质疑她为何没有加快步伐。
该计划于2022年3月全面披露，范洁恩当时表示，该行将简化和扁平化组织结构，并将重点放在五个部门上。
花旗已经在为超过90%的财富500强企业和全球25%的亿万富翁提供服务，主要是通过其服务部门和外汇交易平台。这些部门为提供银行业务和理财顾问等其他服务奠定了基础。花旗还计划将业务范围扩大到更多的中型企业。
范洁恩设定了盈利目标，力争到2026年底将有形普通股本回报率提高到11%至12%。
这正是投资者希望听到的。“花旗提出的正是它需要的，”花旗股东Harris Associates的投资分析师Joe Pittman说。“我们一直认为，该公司的盈利能力高于它过去的表现。”
几周之内，范洁恩的计划就获得了“股神”的宝贵认可。巴菲特(Warren Buffett)买入了近30亿美元的花旗股票。
巴菲特与花旗前身公司之一的合作始于1987年，当时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投资了Salomon Brothers。1991年的一桩丑闻迫使巴菲特出面收拾残局。Salomon从此一蹶不振，1997年，该公司出售给Weill旗下的Travelers。这笔交易挽救了伯克希尔的投资，但这段磨难也留下了伤疤。几十年来，巴菲特一直将此事引以为戒。
伯克希尔现在是花旗的第四大股东，范洁恩出席了伯克希尔最近两次的年度股东大会。
Banamex位于墨西哥城的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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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时机登场
有迹象表明，花旗正在取得进展。目前，花旗已出售或关闭了12项国际零售银行业务，并对剩余的组织机构进行了简化。
由于对墨西哥的政治气候判断失误，花旗取消了出售Banamex的交易。拟进行的分拆将于2025年开始，花旗仍与几家潜在竞购者保持联系。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花旗裁员，并关闭了经营了几十年的业务，接下来还会削减更多的业务。员工士气低落。一些员工认为，花旗驻伦敦的一些银行家在网上针对一些新闻发表匿名留言，抨击范洁恩。
即使是花旗最近取得的一些胜利，包括招募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Andy Sieg和摩根大通的Vis Raghavan分别负责财富管理和投行业务，也被一些批评者认为是空洞的胜利。
Sieg于去年9月份加盟。随着他获任的消息传开，他告诉一些同事，如果花旗成功翻身，他可能成为未来的CEO候选人。竞争对手对Sieg的任命有不同的解读：如果范洁恩无力回天，他将取而代之。
Raghavan加入花旗的决定也遭到了冷嘲热讽。一些高管说，他是在断定自己在摩根大通进一步升职无望后，才认真考虑加入花旗的。Raghavan告诉同事们，他听说一些老同行在背后批评他，这让他感到惊讶和失望，其中许多人被他视为朋友。
Schorr说，对该行新高管的抨击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
他说：“如果他们能够带来运营优秀业务的诀窍，知道如何确定优先事项、应该避免什么、进行什么投资并能吸引一些人，那么他们就是了不起的人才。”
如果在花旗力挽狂澜不是那么难，现在早就实现了。
范洁恩说：“有工作更轻松的地方。”